苏浪难得见沈飞云这样认真、雀跃,心中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一阵阵抽疼,仿佛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
可苏浪仍然活着,心也活生生地跳着。
两个大男人成亲结婚,听来好像一个不入流的笑话,可什么也入不了眼的沈飞云,好似一只闲云野鹤的沈飞云,也会因为这样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而欢笑。
入夜,终于凑齐了一场简陋的婚礼。
践雪山庄的大堂中挂了两盏红灯笼,还是不久前从山下酒馆借来的。桌上摆放了几盏红烛,灯火摇曳。
许清韵坐在上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沈飞云身着红袍,苏浪一袭紫红长袍。
若非苏浪的脸色不像来拜堂成亲,而像给许清韵来上坟,或许和沈飞云两人会更像一对璧人些;可他偏偏没有,配着眼角眉梢都是欢欣的沈飞云,看来格格不入,毫不相配。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许清韵咳嗽一声,淡然道:一拜天地。
一片静寂。
许清韵见识过太多,能让她感到尴尬的场面为数不多,但显然眼前便可载入史册,是为数不多中的一次。
沈飞云清了清嗓子,牵过苏浪的手,朝着外面黑魆魆的天空,深深鞠了一躬。
苏浪懒懒地弯了一下腰,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他还做了动作。
许清韵硬着头皮,继续道:二拜高堂。
两人闻言,便朝她鞠了一躬。
夫夫对拜。
沈飞云转身看向苏浪,对方顶着祁郁文的脸,整个人透露着漫不经心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气息,似乎不是本人在行动,而是叫人拿捏住,因此才这般不上心。
哎沈飞云忍不住沉沉叹息,他真不知苏浪在纠结些什么。
为什么不肯和他坦白,为什么成婚会这样难受。
难道虽喜欢自己,却没到情根深种、矢志不渝的地步,真就只比寻欢作乐、露水情缘强上一些而已?
沈飞云抿了抿唇,决意今夜过后,和苏浪说得明明白白,若是对方还不情不愿,他也不能强迫,只能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嘭的一声,许清韵将手中的茶盏砸在桌上,站了起来。
她准备结束闹剧后好早早歇息,可等来等去,只见堂下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着你、我看着你,就是岿然不动,好似凌霜傲雪的山间松柏。
等两人将目光投向许清韵,她咳嗽一声,皱眉道:夫夫对拜。
沈飞云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和苏浪互相鞠躬。
好。许清韵庄重地颔首,礼成,我们各自回去歇息,明早别忘了给我做饭。
沈飞云无语,自从学会做饭这件事被知道后,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他身上了。
散了散了。许清韵挥挥手,风一般走入后院。
那沈飞云不确定道,我们也回去?
苏浪抬眸扫了他一眼,点点头,振袖熄灭蜡烛,只提着余下的一盏红灯笼,朝着房内走去。
回到屋中,沈飞云关上门,迫不及待道: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说明。
不急。苏浪缓缓开口,还有合卺酒没喝。
沈飞云怔了一下,腹稿来不及说出口,就见苏浪从桌底下掏出两大坛烧刀子,并和他说:这是涵娘赠的随礼,你看着办吧。
合卺酒喝这个?沈飞云略有疑惑,上前一步,翻开桌上的茶杯,准备往杯中倒。
苏浪按住他的手背,直接拎起一坛,挑衅似的看向沈飞云,问:敢不敢喝?
沈飞云微微蹙眉,顿了顿,回道:别了,这么烈的酒,这么一大坛,就算我酒量再好,也恐怕况且,我还有话要说
苏浪却不理他,直接拎起酒坛,往自己嘴里灌,大有一醉解千愁、气吞山河的架势。
沈飞云:
等两大坛酒下肚,沈飞云颇有些醺醺然,勉强支撑着起身,对着眼前两个苏浪的残影,真切道:我早就
知道你是苏浪了。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苏浪硬生生掐断。
熟悉的绝望笼罩着沈飞云,他又被苏浪点住了,这次还包括哑穴。
当他被捆住的时候,还晕晕乎乎,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隐隐约约有预感苏浪会走。
两次被抛下的愤懑席上心头,酒也醒了大半。
苏浪缓缓将人缚住,低头在沈飞云耳畔呢喃:你到底能不能只爱我一个,我能否将别的人从你心中剜除?
沈飞云临近崩溃,觉得憋屈至极。
自己只爱过一个,心里除了你,再没有别人。
早知道不拖了,白日在走廊中就应说清楚。
他一直以为苏浪威胁过的话,只是口不择言,但今夜对方竟然兑现大半,用素帕绑了他的眼睛,一直折腾到红灯笼里的火光落下,等到下半夜的弦月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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