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要问这种话。
不要提醒我,我正分裂成两半,一半是苏浪,另一半是祁师兄。
不会原谅我们?沈飞云不知自己问了什么。
不
不要再说。
翌日,沈飞云醒后点灯,瘫在床上,从脖子开始数起。
一、二十七、十八二十三
整整二十三条。
沈飞云失笑,摇了摇头,真不知他折腾苏浪,还是苏浪折腾他,只看表面,仿佛是他伤得更重些。
他侧身,搂住半醒不醒的苏浪,在人耳畔轻声道:这是第四次,我最快活的一夜,再满足没有。
苏浪听得头脑发懵,顿时清醒过来。
不等两人调笑温存,门自动开了。
谁!
沈飞云立即将苏浪裹紧,厉声呵斥。
这屋子内里别有乾坤,就连圣火教徒也会迷失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葬身在机关里,闫肆都只能候在门外,不得入内。
可竟然有人能进来,莫不是精通机关的湖水老人赶了回来?
下一瞬,沈飞云听清来人的步伐、呼吸,顿时陷入窘境,讪讪道:师父,这里恐怕不方便进来。
是吗?许清韵淡淡道。
说话间,她已经走入室内,只停留在门口。
她轻嗅两下,立即皱眉,冷声道:还当你被困死在这里我递了圣火令,莫无涯若是败在你手中,绝不会杀你,按规矩还要送你回来。可我久等,你却不来,原来你竟沉溺于温柔乡。
沈飞云立即起身穿衣,回道:是无法归来。
许清韵瞧他走来,便退到走廊中,问:我差了湖水老人,我见他已回到长安,怎么,你却不随他一同归来?
我被闫肆留住了,沈飞云合上房门,无奈道,湖水老人能够离开,全亏了他是金钩赌坊派来的线人,后来有人接应,否则也要和我一样被困。
许清韵抿了抿唇,眉头紧皱,很不认同,问:里面的人是谁,我粗粗瞥了一眼,你又
沈飞云讪笑道:一言难尽。
你!
不说这个。沈飞云正色岔开话题,我还以为师父你不会踏入漠北,今日来此,徒儿感激不尽。
许清韵沉默片刻,开口道:本答应了人,此生不再踏足。言必行,行必果,本应如此,可我生怕你死在此地,只好出尔反尔也正好
她顿了顿,也正好后面的话仿佛难以启齿。
沈飞云十分体贴,保持沉默,不去追问,任由许清韵开口还是不言。
半晌,许清韵继续道:也正好将她的骨灰带走。
第61章
等到南方的行人开始换上薄衫时,沈飞云一行人也回到了践雪山庄。
践雪山庄坐落于最北的齐连山脉、满玉峰上,在中原与漠北的交接处。此刻南方入夏,满玉峰的积雪却还未融尽,在春风中散发着最后的寒意。
沈飞云随着许清韵走入庭中,眼见她将卢初的骨灰埋在房前。
卢初埋在那株总也不开花结果,看起来要死不死的枇杷树下,埋得很深。
沈飞云不禁想,挖得这么深,伤到了不少的树根,这株总也不肯死,却好像也太想活的枇杷树,说不定真要在万物复苏之际寿终正寝。
安置骨灰的盒子层层叠叠,机关密布,叫他忍不住猜测,或许许清韵就连机关数术也十分擅长,或许别雪酒肆就是她与卢初的手笔。
沈飞云认识了许清韵二十年,头一回见这个耿直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师父,如此有人情味。
当最后一抔土盖上,他悚然动容。
听别人说来,许清韵做过极出人意料的事。
叛出圣火教,明明是燕国皇室,却和莫无涯一行人不再往来;和辛含雪是昔日恋人,可一旦知道辛含雪参与圣火教,又将人打断双腿,逐出中原。
照理说,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违背师妹意愿,将人骨灰葬在自己房前,好像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沈飞云还是惊诧至极。
只因他觉得,许清韵心中自有一杆标尺,但绝不包括出尔反尔,强人所难。
眼前发生的一切则太过耸人听闻,也实非许清韵会做出的事。
但这的确发生了。
许清韵盖上泥土拍实后,放下铁锹,在院落的水缸中洗了个手,而后缓缓擦净,坐在了长廊中的摇椅上。
摇椅中铺了厚暖的貂皮,许清韵一袭白衣胜雪,人又玲珑,钻入躺椅中,很快被貂毛团团覆住。
沈飞云坐在她旁边,微微侧脸,只见她冷然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心满意足,目光正柔柔地落在枇杷树下。
许清韵躺了片刻,嘱咐道:我如今已年过半百,再过十几二十年也要入土,届时你便将我与师妹葬在一处。
沈飞云想了一下,挑眉道:我这么欠,指不定要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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