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天未亮,伍航带我离开,你同我告别,意味深长,说但愿不久后还能再见,是怕昨日过后,再见不到我
说到后来,他不忍继续,可思绪却愈发清晰,往日种种翻腾上来,在脑海中搅动,令人后怕不已。
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同我说清楚?
沈飞云恨恨咬牙,喃喃问了几遍,可床上之人眉头紧皱,神色痛苦至极,睡得很不安宁,又如何能听见他的问话,清醒着做出回答。
又不知日后要经历些什么沈飞云叹息一声,我此刻深感不宁,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这天总归要变。当日劝你全身避雨,来我这边,可好似我也自身难保,又如何护你周全?
可无论如何,怎样的计谋都有终结之日,届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只需耐心等待,又或者干脆主动出击。
沈飞云垂眸敛容,摊开掌心,露出之前那一粒九转月虫丸。他冷笑着用两指碾碎,在油灯上烧去。
他不想咽下去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肚子里。
他静静地在床沿上坐了许久,又伸手替苏浪把脉,确认对方即便危在旦夕,情况也有所好转,不会轻易死去,估量着时间差不多,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沈飞云听见有人大声叫骂,声音熟悉,是湖水老人。
沈飞云变了方向,朝右手边走去,七拐八绕之后,果然看到湖水老人正在发狂,冲着墙壁拳打脚踢。
木屑纷纷扬扬,木板被打落后,露出里面的精铁。
沈飞云淡然道:没用的。这是座铁屋,从上至下,只有两道出口,便是通往红旗的前门,与通往湖泊的后门。你耗费再多内力与工夫,也无法赤手空拳打破这铜墙铁壁。
湖水老人听完,发狠叫嚣:快带我找宝藏,事成之后,我七你三,保准不叫你吃亏。
我锦衣玉食,又何须强取?沈飞云失笑,而后好言好语规劝,你随我出去,等到暮春时节,我们一道回中原。我帮你去金钩赌坊取出一千两赌金,从此往后,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别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湖水老人早已下定决心,这几乎是他活着最后的信念,又岂会因为沈飞云的三言两语而松动。
我要圣火教这几十年来的不义之财!他声音粗哑,我拿了这些钱,也算替天|行道,是我的本事。等我有了钱,自然好好过日子,和涵娘一起
沈飞云收起笑意,冷言打断:你还是认为涵娘爱财。你却不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如今在山下开着酒馆,每一两银子都是她自己赚来的,绝非你的同类,恨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跟你走。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刃,犀利地扎在湖水老人心尖,将人捅得鲜血淋漓。
湖水老人年过半百,早年犯下大错,看惯人情冷暖。后来又在赌坊充当打手,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心中通透,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看不穿自己,也改不了脾性。
他又怎会不知涵娘为人,不知事已至此,恩情已绝,再无可转圜?
他自欺欺人,想要做出最后的挽留,思来想去,当日因钱害得涵娘家破人亡,如今就还她一个金碧辉煌的庄园。
他几乎怀着破釜沉舟般的信念,当被沈飞云点穿时,霎时间发了狂,害了癔症,大吼大叫。
你骗人!你小子不怀好意,没安好心!你就是只赖皮□□,还相充当振翮高飞的枝上凤凰。
沈飞云摇了摇头,笑看对方叫骂。
你他娘的一生,就活该被人算计,被仇人收养,被仇人教会武功,替仇人复国,你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你认许清韵为师,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仇人?这个贱女人,要不是她护着涵娘的野男人和野种,我早就
沈飞云心中一凛,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能够听几句有用的话,开口问道:我的仇人?这又从何说起?我二十年来坦坦荡荡,从未与人结仇。
湖水老人嘿嘿笑了两声,恶意道:你的父母原是沈照手下副将,在讨伐燕国余孽时,因沈照判断有误,被孽畜杀死。你以为石莉萍和许清韵是什么人,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是燕国人,沈飞云耸了耸肩,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他们同莫无涯一样,师出同门。
湖水老人瞪大双眼,见鬼一般盯着沈飞云,接下来的话顿时咽在嘴里。
这又如何?沈飞云眉目间露出疑惑的神色,给我金钱,让我吃喝无忧的,难道不是石莉萍和沈晚晴;教我学会绝世武功的,难道不是许清韵?
况且,听你所言,我的父母死于战场,难道真是她们亲手砍下我父母的头颅,因愧疚而善待我?这不能够吧。
杀你父母的是燕国人!湖水老人声嘶力竭道,那两个贱女人也是燕国人!她们能有什么好心,当然是想要利用沈照和你,你怎么就执迷不悟?
沈飞云敏感聪颖,这些话还用湖水老人和他说明?
他嗤笑一声,故意激道:我就是执迷不悟。我和她们二人相处近二十年,对她们的为人再了解不过,这两人又能有什么目的,难道还真有能耐和计谋颠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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