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洗之事不急,先放在一边。沈飞云定在原地,转头朝沈照看去,父亲,我与急事要同你说,这才要紧。
沈照捋了一把胡须,好一派风雅,看来不似一介武夫,更似执卷而立的书生。只见他气定神闲,朗声道:有屁快放。
沈飞云长话短说,将昨夜之事复述一遍,最后将皇帝交代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知道了。沈照捋完胡子,转身回房,出来之时,已经披甲佩剑,气势汹汹地骑马出门。
沈飞云想要出门,石莉萍拦住他,将刚拿出来的衣服递了过去,笑道:去见人,还是穿件好的。
两人既是母子,也无甚避讳,沈飞云直接擦干,穿好里衣,套上竹叶青的绸衫,就要往外跑。
刚跨出一步,石莉萍也撑着伞,风一样跟了上来。
你来做什么?沈飞云担忧道,你快回去,太子掌控御林军,不好对付,你若有个好歹,我要如何同爹交代。
闭嘴。石莉萍悠闲道。
她伞打得稳,将自己与儿子一把罩住,风雨中穿行无阻,任凭行得再快,风雨再大,雨丝愣是一点没有落在衣衫上。
沈照去调兵遣将,倒是沈飞云母子先到城门外。
不久之后,城门打开,北衙禁兵统领从宫内走出,远远问道:沈夫人,不知雨天造访,有何贵干?
石莉萍淡然一笑:周大将军,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特来拜访。
周思然显然很受用,正色道:多谢夫人挂念,此类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让若你有事相求,不妨直言。
我在等人。石莉萍抬眸一扫,不见多少神色,波澜不惊。
周思然问:何人需夫人在皇宫前等候?
我夫君。石莉萍回道。
周思然脸色一变,还想说话,可远处马蹄声若隐若现,叫人心中大为不安。他转过头,刚开口说了第一个字,方才眼前的母子二人已然飘忽远去。
他回神,定睛一看,只见两人行到宫门前,眨眼间打昏守门的官兵,一人推开一扇宫门。
你们做什么?周思然还为反应过来,马蹄声越来越响,似有千军万马赶来一般。
他面色铁青,太子早和他说过,镇北侯沈照难以驯服,日后恐怕生变,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打了过来。
片刻后,轰然巨响传来,两扇千斤重的铁门倒地。
禁卫军这才反应过来,朝着沈飞云赶来,可瞬息之间,两人踏着轻功远去。
石莉萍优哉游哉,像是闲庭散步,撑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风雨不侵。
如果硬要说沈飞云的一派悠然习自于谁,恐怕就是这常年不见的母亲。只是石莉萍当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沈飞云到底年轻,还差些火候。
等真打起来,石莉萍立于远处,眼中毫无忧虑之色。
沈飞云忍不住问:你不担心父亲?
要死早死了。石莉萍挑眉,老不死的,能活到今日,说明他并不该绝。今天这阵仗,给他塞牙缝都嫌细。
血水缓缓从高处流过,石莉萍移了下脚,终是觉得难以忍受,飞身立于树巅。
我讨厌血,她漠然道,也讨厌刀剑的声音。你莫要沾染血气,什么行侠仗义、报仇雪恨,统统与你无关,不要听你父亲、阿姊的话。你如今这样正好,游山玩水,时间、财物正应用来虚掷,投给美食、美景、美人
沈飞云点点头:我晓得了,多谢母亲教诲。
石莉萍板着的一张臭脸,这才有了些笑意。她像是看不见生杀,闲话道:听说你还是同简亦善走得很近,他的风流你学了几分?
沈飞云原本紧张不已,看到血流成河,更是不适至极,听到石莉萍莫名其妙的问话,怔忡良久,好险回不过神。他皱眉道:半分未学。
那真是浪费了你这一副好皮囊。石莉萍沉沉叹息,你真该去放荡人间,叫别人为你神魂颠倒。
沈飞云越听越不对,思虑间,注意力便不再尽数集中在别人的生死存亡上。
你想太多,他不住摇头,我怎么可能和简亦善一个样子,我更情愿只身一人,或同朋友谈天说地,情爱之事
情爱二字一出,他顿时噤声,想到之前阿姊同他说,找个时间与父母说明,于是心中开始盘算,这件事要如何开口。
如何?石莉萍虽在问话,目光却紧紧盯着宫内,凝神静听。
沈飞云低声道:我
石莉萍一心二用,对二子吞吞吐吐的模样十分好奇。这孩子打小伶俐,逗人的趣话随口就来,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十岁的孩童,没有他聊不起来的人物。能听到他犹豫结巴,还真是稀奇。
你难道心中有人?石莉萍瞧他的神色,一下子看穿,直言不讳。
沈飞云却眉头紧皱,纠结不已若说苏浪是他的心上人,这未免有些怪异;可他两次同苏浪共赴云雨,就此了断,他也是万万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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