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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浪边走边问:朋友之间也须牵手?
    我们是特殊的朋友。沈飞云侧脸,俏皮地眨了眨眼,世上再没有一对中了情蛊的人,能像我们这般平和;也不会有纯粹的朋友,像我们这般亲密无间。
    长廊外的斑竹、蕉叶随风摆动。
    苏浪的面纱也随着清风微微舞动,当每一阵风过之时,光洁莹润的下颔便若隐若现,好似歌者犹抱琵琶半遮面。
    月中,醉春楼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这一点,方才两人在屋内已有体会;出了房门,笑谈声更是错综嘹亮。
    再行几步就是水榭歌台,歌女的乐曲已唱到尾声,最后的长音越来越悄,越拉越哀,直至终于断绝。
    好
    喝彩声、掌声纷纷而来,一波高过一波。
    等到沈飞云踏上亭台的阶除,掌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再靠得更近些,就有人留意到他。
    沈二!一位幞头褐衫的男子抬手招呼,上次一别,已有半年未见。原来你在醉春楼里,早知就去约你下棋了。
    沈飞云松开苏浪的手,回礼道:陈兄,好久不见。
    你走之后,我想出破局之法,待会儿再去对弈如何?
    今日还是算了,我们改日再约。沈飞云摆摆手拒绝,我得陪朋友几日,恐怕抽不开身。
    陈方早就注意到苏浪,只是不好直接开口问,既然沈飞云提起,他也就顺势开口:身旁的这位姑娘是?
    沈飞云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浪脸上的易容虽然难以除去,可身上的那一层假皮,在洗澡之时就已经掀去。
    他又解除缩骨功。
    如今除了有些高挑,不看面相、不听声音,只关注身量,看起来还真像一位大家闺秀。尤其是他还带着面纱,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不是姑娘,他叫苏浪,是我新结交的朋友。沈飞云强忍笑意道,他十分有趣,只是不太爱说话。
    苏浪一直默默倾听,没有开口,像一块木头美人。听到他十分有趣这一评价,他微微皱眉,实在不知沈飞云为何如此评价他。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确实不算一个有趣的人。
    苏浪微微勾起嘴角,开口问候:陈兄好。
    双方各自介绍一番后,陈方拉着两人走向小溪。
    醉春楼里,有一条从蜿蜒流淌的小溪。小溪的水从水榭的湖里流出。弄舟湖不是天然的,而是由人工开凿,从后山的瀑布里引来的水。
    溪水清澈见底,沿岸的灯光一照,里面有几条游鱼都清晰可见。
    水榭里的歌女、舞女,会在结束歌舞之后,将自己的笔墨搁置在花灯中,湖水流下,便顺着小溪而来。
    很快,溪水边站了不少人。
    荷花、昙花、兰花、牡丹、月季各式各样的花灯缓缓飘荡,或在水中触壁,或畅通无阻。
    苏浪兴致缺缺,并不明白几盏花灯哪里值得人们翘首以盼。
    等到花灯漂到眼前,陈方弯腰取上一只白檀。他吹灭香烛,从花座中拿出一卷细帛。
    燃尽蜡炬不肯歇,无人怜我红豆意。蝇头小楷,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
    再看花灯,一片未放的白檀花瓣上,细细地纹了两个篆字朝云。
    陈方摘下花瓣,拿着细帛,冲沈飞云一拱手,乐道:沈兄,佳人有约,我先告辞一步。
    苏浪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这是什么花样,愈发失了兴致。
    沈飞云本就是对万事万物都缺乏热情,一副懒散浪荡的样子,可他却能和谁都聊上几句,做上几件相同的事情。
    说他是乐意也好,说他是冷淡也行,介于参与和游离之间。
    真像天地之间,一位快活的过客。
    原以为你会喜欢这些热闹。苏浪淡淡道。
    沈飞云挑了一下眉毛,好奇地问:我哪里表现得不像喜欢凑热闹?
    这里。苏浪稍一侧身,直视沈飞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沈飞云的心如同不断流淌的溪水一般,活络了过来。
    如果说有一天沈飞云化作仙鹤,飘忽远上白云间,遇见仙人问他:你人间这一遭,得了哪些趣味?
    他一定会将苏浪今日这一指算上。
    遇上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才会觉得,你这一生,好似活得还不算太过冤枉,活着才算是来享乐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没什么滋味?
    沈飞云用了一个也字,算是他对苏浪的认可。
    苏浪毫不迟疑地回道:是。
    你等着,沈飞云笑笑,你就在溪边不要离开。我去给你捎上一件见面礼,你见到了最别致的那件,就是我放的。到时候,你可千万接住它,别让它被别人拾走。
    说完,挥了挥衣袖,三两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苏浪走到木柱下,背靠着手臂粗细的木柱,依言静静地等待,并不离开此地。
    柱子顶端的烛火散发出白光,共着月光,一齐洒落在苏浪的帽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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