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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噔噔噔的下楼声很快响起,木梯被踏得咯吱作响。
    沈飞云从三楼下来,撑开了油纸伞,望着黛瓦白墙,小桥流水,心中唏嘘不已。
    探头朝外望去,烟雨朦胧,更远处的景象不甚明了,青石板蜿蜒萦纡,隐在氤氲水汽之中。
    青瓦飞檐上落下的霤柱最急,外面飘散的小雨却很滋润,并不密重,只细如丝线般温温柔柔地飞舞着。
    微风过处,雨丝东斜。
    沈飞云右手执伞,因探头外望之故,半把油纸伞随之伸出屋檐。霤柱遂急急地击打在伞面上。
    伞有些歪,露出一小片左肩,雨柱又打湿了天青色的绸缎。
    沈飞云不以为意,只重新撑好油纸伞,缩回了肩膀。刚要迈步,又叹了口气,停住脚步。
    雨虽不大,苏浪也素来不爱在雨天外行,但风吹雨斜,苏浪若心血来潮,想要外出,撑着伞难免会湿了下摆。
    想到这里,沈飞云又返回至楼梯口,朝楼上望了望,终是再次上楼。
    他早就收起油纸伞,至卧室门口,便抬手甩了甩,雨滴纷纷散落在木板上。做好这一切,方才推门而入。
    苏浪刚洗漱好,此刻正坐在妆台上篦头,用白丝带束发,从柜子中抽出一根白玉簪。
    我来吧。沈飞云轻声道,走到角落,将雨伞挂回木架上。
    他抽出的是最大的一把油纸伞,想着如果苏浪外出,用这把最好不过,于是又走了回来。
    沈飞云看到银镜中爱人冷峻却昳丽的容颜,原本的不适统统消散,心中涌出汩汩暖流。他走上前去,从苏浪手中取下玉簪,俯身为对方簪发。
    末了,低头在苏浪耳畔温柔一吻。
    今日还早,本想为你去买些摊饼、豆浆
    话未说完,苏浪已经转身侧头,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额头抵在肩窝,闷声打断道:约莫三日,我便要启程,这几日光景,你都不愿意陪我?
    苏浪声音偏冷,除了偶尔逼迫得狠了,会变得格外婉转动人,平日里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这时放软了,对沈飞云说着情人间的细语,竟十分蛊惑人心。
    沈飞云忽然觉得自己太没志气了,顺势搂住苏浪的腰,只想告诉对方: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微微叹了口气,问:一起去吃些早点?
    好。苏浪仰头,在沈飞云嘴角吻了一下,答应得干脆,却不松手,仍紧紧贴在对方胸前。
    这哪里是什么冰块,分明是冰块化成的小溪水。
    沈飞云用力拉起对方,再度走到角落,取下两把伞,将大的那把递给苏浪。
    苏浪眨了眨眼睛,而后凝视沈飞云,神情淡然,并不接伞,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怔在原地。
    回神了。沈飞云将伞塞进苏浪手中,别傻愣着,去晚了早点都卖光了。
    苏浪轻抿薄唇,心中滋味难名,提着伞跟在沈飞云身后,不急不缓地下楼。
    走在木梯上,沈飞云忽而问道:入北半年,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苏浪滴水不漏,苏家的生意,我和二哥两人足以解决。怕你忙,跟了我们两人,为苏家忙前忙后,耽搁了沈家的事情,就是我的罪过了。
    沈飞云失笑,他什么时候忙过?
    沈家的生意都是大姐在打点,他闲散逸豫、不务正业,早已名声在外。苏浪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寻个漂亮的借口搪塞他罢了。
    这就是沈飞云近来的烦恼。
    苏浪并非如坊间所传那般,为了他要死要活,离了他就不能成活。苏浪只是太聪明,又太熟悉他,每一次说话行事都牵着他走。他沈飞云才是被动的一方。
    与此相对,沈飞云却总觉得苏浪像个巨大的谜团,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是他所不知的。
    沈飞云对苏浪的搪塞并不意外,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依旧失望,心中就不免想道:此人甚是无趣。
    片刻后,两人走到楼下。
    沈飞云刚要打伞,苏浪便制止道:你收着。说完,自顾自撑开了大伞,紧靠沈飞云,微微一笑,我们二人,难道不是一把伞就够了么?
    苏浪不常笑,即便是笑,看来也并不暖,只是独有风情。
    我来。沈飞云握住苏浪的手。
    我们身量相仿,无所谓谁打伞,下次换你。苏浪抬起左手,指了指沈飞云手中那把收拢的伞,你先将这把搁在墙边。
    沈飞云松手,任由苏浪执伞,自己随手将伞放在楼梯旁。
    两人并肩走上青石板道。
    多亏油纸伞足够大,能够容纳下两个颀长的成年男子,只是衣服下摆难免沾染雨丝。
    过桥,又穿行弄堂,走了两条街道,两人这才接近一里外的清水长街。
    清水沿街热闹非常,虽刚破晓,叫嚷声早已不绝于耳,沿街行人络绎不绝。
    两人从弄堂走出,踏上清水街道最繁华的那条路。
    路人纷纷打起招呼,客气点的叫沈飞云沈二公子,熟稔一些的便称呼他沈二。
    至于苏浪,他生于金陵、长于金陵,本该与街坊更加亲热一些。但恰恰不然,苏家祖辈追溯上去有开国元勋,书香门第,苏浪父亲苏子甫是巡盐御史,积蕴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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