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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亭中传来一声轻斥:“鹤童儿,为师本就怕儒尊大人寻上门来问罪,你还在此喋喋不休,再多言为师便斫了琴烧了,将你架在锅上熬了鹤汤待客。”
    鹤童儿吓得连忙捂了嘴躲到慕清仰身后,含含糊糊道:“师尊的琴那么宝贵,童儿的肉没几两,不值得一烧的。”
    慕清仰听得丹青师言语风趣,便知这是个脾性温和的人,微微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款待,只是昨日那位……”
    “昨夜她收到急报说一后辈与外族一战陷入埋伏,受了重伤,她便一早去了星花海,你且在此稍等,她一盏茶时间内必然回归。”丹青师这么说着的同时,长袖一拂,案几上三杯清茶。
    慕清仰点点头行礼坐定,那茶虽香,心中有所缠思也品不出几分味道,一抬眼瞧见丹青师画案上一幅青衫儒生图,那儒生介乎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年纪,眉目温文儒雅,却并没有点睛,显得面貌失了五分灵动。
    丹青师忽而眯着眼睛笑了,卷了画卷递给他:“却是忘了,昨日她去得匆忙,只言及若你想接下她之提议,便让我助你,我便寻隙卜了一卦,想来她会找这画上之人相助于你。画上之人欠了她人情,你带着这画卷认住此人,也许危机之时这人会现身助你成事。”
    慕清仰并没有去接,双眸微垂道:“前辈们语焉不详,清仰斗胆一问,我此行天祭国夺位复仇事成,于她的立场而言,有何裨益?”
    “喔呀……”似乎是讶异慕清仰并不知梅钗女的身份,丹青师略一沉吟,道:“这……既然她不说,我也便无立场解释,不过看你言辞,既然敢坦白心中疑虑,便是对她的说法有几分信任?”
    “她于我有几分长辈护佑之心,故而清仰并非心存防备,只是我之身世连我自己也不甚了解,只在兄长这些年来只字片语中推测出个大概,与前辈说法虽有吻合之处,但……清仰做事惯于十拿九稳。”
    丹青师放下了画卷,并没有以前辈的身份压人,低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徐徐道:“你是个细心的孩子,但并没有相当的力量。我不知你幼时活在何种环境,使得你的想法利弊之论多于情仇抉择,大约教养你之人或有寡情。至于……至于她,她是个烈性女子,虽作风略有铁血,却是个性情中人,她所作所为皆为一诺而百年不朽,若说世上除了亲人外有谁能如母般为你,她会是一位。”
    极温柔,极轻缓的言语娓娓如樱落心田,与苍桑那对人世淡漠冰冷的论调不同,这约是人心的温度,始终与之不同。
    可我始终是个人,我想你也懂得回应他人的心意,想你眼中不再是满纸冰冷的文字,想你的心中茫茫洪荒偶尔也能为我所驻留,而非无情地将我如蝼蚁般碾压而过……让我最终也只是成为你的满纸箴言中一缕枯残的墨痕。
    晃神间,慕清仰闭上眼,片刻后,拿起那幅儒生图道:“多谢解惑,待我寻得家兄,便动身往北疆。”
    丹青师笑了笑,忽然眼中带出几分促狭之色,转而问道:“那位小姑娘应是天宫下三宫练霄弟子,看来你们感情甚笃。”
    慕清仰的心情十分复杂,正忖度如何回复之时,却见丹青师忽然起身,迈向自己来时的客居之所。
    “昨日我却是有些在意这小姑娘的神态,风采殊异常人,别有一股尘寰难近之意,不如唤出来让我为你们二人画一幅——”
    “不必,”慕清仰瞬间想起这会儿睡死的可不是越卿珑的皮相,丹青师为人不差但毕竟是道宗高人,苍桑那种各种方面一看就有问题的必然逃不过她的眼。于是他猛然站起来横了过去挡住丹青师的去路:“他昨夜逗弄那幼枭至深夜,又甫经争斗,清仰想他多休息一下。”
    丹青师探究地看了他良久,遗憾地没能找出属于那种成年人的肮脏的神情,轻咳一声道:“既是你疼宠她,我也不好打扰,日后下三宫之人若为难你,我可接了她来道宗为你们牵线。”
    ……是不是有一定年纪的女人都有这种喜欢做媒的爱好?
    慕清仰还未来得及解释,一道清冷音调由远至近响起。
    “丹青,莫要戏弄他。”
    似乎是甫经争斗,梅钗女足下每走一步,脚印便印出一道霜气,七八步间,霜气已尽,周身暗暗萦绕的恐怖压力为之一缓。她身后跟着一个面色冷淡的锦衣少年,一言不发地侍立在她身后,抬眼看到慕清仰之时,眼睛便眯了起来,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一遍,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这陌生少年哪里来的敌意?
    略一思忖,与龙雀台是同路人的概率渺茫,想来不是与梅钗女有关便是与越卿珑有关。
    慕清仰垂眸行礼:“见过前辈。”
    “这些许年寻你不力也是吾之过,难为你没有对吾抱有敌意,只是如今也不必如此生疏,唤我雪姑姑便是。”
    那锦衣少年脸色一变,皱眉道:“雪——”
    话未出口,见梅钗女手一摆,锦衣少年才略有不干地噤了声,只是看着慕清仰,敌意愈浓。
    梅钗女介绍道:“既然你今日还愿来见吾,便是接下了王印之事,这位是萧翊,是吾子侄辈中出类拔萃者,此次本是想委派他前去助你一行北疆,只是他如今负伤恐有不便……这样,你先行一步,此行若是遇上一个姓陆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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