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戈:“既然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正好,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他一回来就让他做事情?!
荼弥面无表情,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游历的时候见过不少归家的游子,他们的父母泪眼朦胧抱着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转眼间好吃好喝就上了桌,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儿啊!
到他这里,他果然不该期待点什么。
……
黄昏将至,千山月才舍得从丛霖那里离开。
他打了几个饱嗝,摸着自己滚圆的小肚子,吃得太多,他现在还变不回寒剑形态,只能挪着沉重的小碎步坐登云梯回到碎雪峰。
这个点顾沉戈应该还在晏离舟的房间伺候着,多了个省心的顾沉戈,他完全不用担心晏离舟的安危。
千山月时常抱怨顾沉戈抢了晏离舟的注意力,每到这个时候,他又觉得,有顾沉戈在,还是挺好的。
千山月还算灵活地翻过灀雪院的墙头,他想着一定不能让晏离舟看到他这副模样,随即蹑手蹑脚走进自己的房间。
自他化形后,晏离舟便让人给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就在晏离舟隔壁的隔壁,有时候晏离舟嫌他烦了,有时候他有自个的秘密,就会跑到这里睡。
不过大部分时间这屋子都是闲置的。
屋子不大,胜在整洁干净,即使没人住,也每天都有弟子轮流打扫。
千山月将门关上,回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吭哧吭哧爬上凳子,将桌上的烛灯给点亮了。
火光亮起的一瞬间,对面陡然出现一张人脸,那张脸太过白皙,被火光由下至上照射,鬼气森森的感觉迎面扑来。
千山月吓得叫了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千山月瞪大眼睛。
这光秃秃的小脑袋,额上三个金色戒疤,一身灰色僧袍。
光凭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千山月就能一眼认出来,不是荼弥又是谁?
“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在你的魇山好好待着……不对,你是怎么闯入无尘宗的?你想要做什么,无漾死了,你是不是想来对付阿离?”千山月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完全不给对方发言的机会。
荼弥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被地上的家伙念烦了,若在以往,他直接就上手收拾人了。
他想起今后要‘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眼睁睁看着对方被自己吓到而不伸出援手,他怎么都有点过意不去。
荼弥跳下凳子,瞬间就出现在了千山月面前。
千山月盯着朝自己伸出来的小手,惊惧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我不好吃的,我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你吃了我也不会增进修为的。”
好呀,你在魇山折磨了我将近半年,还要来我的地盘折腾我!
荼弥:“我没有要吃你,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千山月打断,千山月那张圆滚滚的小胖脸倏地皱成包子褶,眼泪说落就落。
“呜呜呜,阿离救我……”
荼弥:“……”好想收拾这把蠢剑。
荼弥:“别哭了。”
千山月一时半会变不回原型,就他现在这矮胖个子,任荼弥怎么搓圆捏扁都可以。
千山月还是有急智的,慌乱下他翻了个身,四肢乱扭,蹭蹭就爬到了门前,开门的手悬在半空,几根蛛丝控制着他的动作,荼弥一个使力,千山月蹭的一下被他拉了回来。
照以往,千山月绝对要挨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荼弥这次‘温柔以待’,在他落地的地上铺了一团蛛丝结成的小蒲团。
可能是魇山那半年的记忆太过深刻,明明不疼,千山月任是觉出一丝疼痛来。
他四肢摊开仰躺在蒲团上,嘴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
“哇哇哇——阿离救我,有人欺负我,呜呜呜阿离——”
顾沉戈交给荼弥的任务是,管住千山月。
荼弥怎会不知顾沉戈打的是什么主意。
管束千山月比带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婴儿还要吃力,可他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与千山月相处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千山月的脾气,早在千山月回来前,他就在房中各处贴上了能屏蔽声音的符咒。顾沉戈说过,晏离舟为了安静,将自己的五感封印了一半,这些符咒足够对付晏离舟了。
千山月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饶是隔了两个房间的晏离舟也听不到他的叫嚷声。
千山月不像凡人小孩,哄或者不哄他都能哭上整整一夜且不停歇的,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受欺负,委屈了,在他没有发泄完前,他的眼泪是不会停止的。
幸亏他是一把剑,不然照他这种哭法,那双眼睛早就瞎了。
荼弥面无表情坐回矮凳上,他闭上眼睛默念佛经,额上的戒疤比桌前的烛火还要明亮。
烛火跳动了几十下,半个时辰后,千山月依旧保持着乌龟仰躺的姿势,四肢倒是不扑腾了,只眼泪还在哗啦啦地流,嘴里一直在嘀咕着——
“臭和尚,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你!”
“呜呜,阿离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吗,呜呜呜——”
千山月睁着哭肿的红色双眼,委屈地看向荼弥。
臭和尚,都不来哄哄人,换做阿离,早就在他哭的时候就过来哄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