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月比晏离舟还要亢奋,从出发到现在都不能打消它的热情。
它不方便现身,怕吓到周围的百姓,只能在心里撺掇着晏离舟——
【阿离阿离,我要看吹糖人!】
【那里那里,我要看喷火!】
【不不,这边这边,我要吃米糕】
晏离舟:“……”
晏离舟:你有嘴吗,你拿什么吃?
【我看你吃就够了呀,食物落进你的肚子里,就等于落进我的肚子里呀!】
晏离舟:闭嘴。
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这把蠢剑总能说出一些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与千山月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晏离舟身边的瀛朝雪,他一直沉默着,目光时不时落在晏离舟的头上。
晏离舟惯用的发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红色丝带,那上面附着着那只白狼的气息。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堂堂泷月君,就被这一根手工绳子给骗了心?!真是……
瀛朝雪站在一家卖糖人的小摊面前出神,架子上的铜镜映出他严肃的面容。
摊主原以为来了一单大生意,结果面前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沉默不言地站在他的摊位前,一站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他全程黑着脸,活像是来讨债的。
摊主鼓起勇气询问瀛朝雪,对方依旧毫无反应,甚至吓退了一群想要过来买糖人的小孩们。
摊主苦不堪言,自知敌不过面前的恶势力,只能皱起包子脸,委屈地闷头搅和糖稀。
晏离舟被千山月闹得实在没办法,将它从身体里拽出来丢给了霍擎,让它慢慢霍霍霍擎后,他才发现瀛朝雪不见了。
找了半天,瀛朝雪还留在之前的摊位上,晏离舟一看摊主的神色,就心知不妙。
他上前拉过瀛朝雪,道歉后给了摊主几两银子,拿上摊主特制的糖人,立马拽着瀛朝雪撤退。
“喏。”
瀛朝雪接过晏离舟递来的锦鲤样式的糖人,他不爱吃这些玩意,却依着晏离舟,将它含在了嘴里。
入口甜腻,回味又有点甘苦。
暖风卷起红绳末端的流苏,瀛朝雪看着晏离舟颊边的笑意,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离舟喜欢就好。
“你看你,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呢?”晏离舟的糖人太大,一张口就能涂满整张脸。
瀛朝雪念叨着,抬手使了个引水咒,洗去了晏离舟脸上的黏腻。晏离舟抬袖就想擦去脸上的水渍,却被瀛朝雪打了下手背。
“诶,衣服会脏。”
晏离舟瘪瘪嘴,真像他妈,爱啰嗦又爱操心。
他们两人站在酒楼的遮阳棚下避暑,瀛朝雪在乾坤袋里寻找可以擦拭的帕子,小小的袋子滚出一堆东西,行人从他们面前经过,纷纷投来好奇打量的视线。
一个路人抓起一根火红的凤凰翎羽,问道:“道长,这个多少钱呀?”
晏离舟:“……不卖。”
“诶诶,那这个呢?”
晏离舟:“不卖!”
“这个呢?”
晏离舟:“不卖!!”
“什么都不卖在这干嘛呢?浪费人时间!”
晏离舟:“……”
晏离舟:呜呜他们凶我!
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理他,晏离舟才反应过来,他将千山月丢给霍擎了。
晏离舟眼尖地看到一样熟悉的东西,好奇问道:“师兄,那是什么?”
瀛朝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反应迅速道:“化骨丹。”
这一声过后,瀛朝雪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教——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这东西掉在飞鸢上,我看到就捡回来了,你自己的东西不好好保管?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晏离舟哭丧着脸,被念得烦了,委屈又没人安慰,他直接蹲在了地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乌云蔽日,入夜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边闪过几道白光。河面的乌篷船在风雨中不断摇摆,它像是被扼住命运线的蚂蚱,稍有不慎就会被风卷进河里。
晏离舟穿着破旧的粗布短衫,他扔下撑船的船篙,颠簸着上了岸。斗笠被暴雨浇湿,晏离舟全身狼狈不堪,他手中提着的几条河鱼在雨水浇灌中不断吞吐。
水花溅起,眼前视线模糊,身后黑气尾随着他过了几条窄巷。
经过死了无数人的那株老槐树时,晏离舟下意识地往树上瞄去。只那一眼,他便浑身颤栗,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加快了脚下步伐。
“下那么大雨,小郎君怎么独自在外面行走呢?”身后传来女人娇柔的声音,晏离舟脚步停顿。
【别怕别怕!】
千山月在心中不停安抚着晏离舟。
“小郎君生得可真俊俏,倒一点都不像打渔的。”女人的话音里掺杂着笑意,她见晏离舟无动于衷,又补了两句。
“奴家好生寂寞,小郎君别急着赶路嘛,留下来陪陪奴家,好不好?”
“小郎君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奴家?是奴家长得不好看吗?见过奴家的人,可从来没说过一个丑字的呢!”
晏离舟没看过多少恐怖片,也不敢看什么恐怖小说,可有些民间故事他是听说过的。什么不要晚上对着镜子梳头发,不能踩着别人的影子走,半夜走路听到声音不要回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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