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鲍雷顿说:“在理。”
55、夜话
鲍雷顿这四个字一出口,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一些,他把头挡在一只膝盖侧边鲍雷顿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一些,他把头挡在一只膝盖侧边,低声对薛旦道:“你可能不了解,安娜一世在位的时候,卡莫帝国有一个陪监制度。”
“我之前曾经是皇家第三军第三师师长,从那时候开始,我的陪监就是奥利德。不过军队里对陪监制度向来颇有微词,我和奥利德也止于客套。”
“奥利德那个时候权力还不小,能当上师长的陪监。”薛旦道。
鲍雷顿点点头:“是,安娜一世二世的审美标准挺像,奥利德当时算是安娜一世的情人。”
“但是他脑子挺清楚的。”鲍雷顿道,“之前我出兵打西边的未讷共和国,有一回决策失误,要不是奥利德半夜过来敲门骂我,可能我早就折在未讷了。”
“那阵儿我还挺尊重他,但后来吧……”鲍雷顿苦笑,“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本来安娜一世想给我做停职处理,甚至驱逐出境。”
“据说奥利德吹了好几天枕边风,愣是把安娜一世说动,给我降职到了团长。”
“能留在军队,我就能再往上升,我这辈子,就想坐坐狄怀摩斯的位子。”
鲍雷顿把头从膝盖边抬起来,瞅薛旦,“你别说我功利,我早把自己看得透透的,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
“不像你这么高尚,但也不会给你拖后腿。”
薛旦第一次被人夸「高尚」,只觉得荒诞。
“奥利德又过来当我的陪监。”鲍雷顿挠挠后脖颈,“他自己说他惹恼了王,先逃过来避避风头。”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看出来安娜一世快不行了,转头去勾搭安娜二世——那时候安娜二世被安娜一世拨下来历练,和我在一个旅。”
“不过,安娜二世处理事情的方法太极端,总是想着用绝对暴力解决问题,我和她产生了好几次冲突。”
鲍雷顿手指下垂,表情倒还平静:“后来吧,也是我没处理好,安娜二世就看我极为不顺眼,偏偏我的事业又在往上升,已经坐上了旅长的位置,看见着又能回到师长。”
“安娜二世还停滞在团长,她心气太高,这一下更受不了。”
“我记得安娜二世有一回驻军在西边的克里郡,遇上了维弗。打那之后,我每次见着奥利德的时候,他都臭着一张脸。”
“我还以为他是苦恼最近战事不顺,一天晚上我就发贱,想起打未讷的时候,我就跑过去安慰他。”鲍雷顿沉静道,“奥利德最开始理都不理我,中间忽地一下看我好几眼,神色亮了不少。”
“我寻思着这人情绪转变还挺快,也没多想,既然安慰的目的达成,我就回帐篷睡下。”
“结果后来我他妈才知道,他是想搞掉我,巩固他在安娜二世心里的地位。”
鲍雷顿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跳过了细节:“奥利德用了点手段,和我发生了关系,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出来说我私生活混乱——
说实在的,这种手腕,我实在不太了解,对他的行动只有一点猜测,但总之他是成功了。”
鲍雷顿说完,想再讲讲奥利德后来被维弗挤掉,又凭着安娜二世小妹妹希特任职伯明丝郡长的事。
他张开嘴巴,忽然却感觉既疲惫又没有意义,便简单道:“我一下惹了安娜一世和安娜二世,被彻底革职,这几年拼了命才爬到郡禁卫长,结果你猜怎么着……”
鲍雷顿笑笑:“好巧不巧,我当禁卫长的第二天,奥利德就空降到伯明丝,做了郡长。”
“他这个人,向来用鼻孔看下属,没少命令我做缺德事,还经常欺侮、折辱我部下。”
鲍雷顿换了一只腿曲起来,“不过我给他做事,也不是啥有良心的人。”
“但是吧……”鲍雷顿道,“我这辈子就是想坐坐狄怀摩斯的位子。”
“多憋屈。”鲍雷顿冲薛旦摊手,“没办法,我当时就想,我往上爬,总有一天要让他跪在我脚下,对他做过的事追悔莫及。”
薛旦道:“是,那天他一跪,你就真放过他了。”
鲍雷顿撑着身后的铁面,仰头盯着隧道顶:“我就是贱,认准的怎么都不肯改。我忘不了那晚上,心里也确实曾经只给他软过。”
“他现在一玩手段,我就又招架不住了。”鲍雷顿转头看薛旦,“你说我贱不贱。”
薛旦道:“贱。”
鲍雷顿笑了:“他妈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薛旦反问他:“奥利德一辈子跟了两位国王,你在他那儿能算得上主菜?你还向来念念不忘,把真情搭进去,你说自己不贱?”
鲍雷顿把重心前移,胳膊杵着膝盖:“是贱。”
薛旦又问:“你贱,你能让自己抽出身来?”
鲍雷顿摇摇头:“不能。”
薛旦道:“那就完了,我理解。”
薛旦这话几乎算得上醍醐灌顶,鲍雷顿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很是奇异地看着薛旦:“你经历不少啊。”
薛旦道:“是不少。你知道卢卡斯吧,那是我爱人。”
鲍雷顿皱眉:“薛将军,你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诉苦?”倒像是在炫耀。
薛旦伸出手来摸摸胸口,故作叹息:“你那是不知道我们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