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停下脚步后静下心来听,墙后说话的声音便能听得较为清楚了。
“成亲前就曾说过,不出三日就要休了她的。如今还在外招摇。这里都是我们未出阁的姑娘,一个妇人也好意思来。”
“二姐姐,这是真的吗?”
被追问的魏苧儿此时心里极不平衡,她从前暗暗钦慕裴世子,但众人都说他不好,她不敢表露分毫。今日碰见爱慕之人的妻子,且还听闻裴世子待夫人百般纵容宠爱,自然满心都不平静。
反正她已经歪曲事实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得肯定一点。
“那是自然,你寻个人出去一问就知道我说的不假了。”
花墙这一头,反应过来墙后的人在嘴碎乔芝,裴锦玥霎时脾气就上来了,迈开腿要去与人争执。
乔芝眼明手快,拉住了裴锦玥,对她指了指侧方檐下悬挂的郑字灯笼。
然后静悄悄带着妹妹们原路离开了。
走远以后,乔芝见人人都气得不轻的模样,温声安抚道:“古有言‘谁人背后无人说’,且任由她说吧。这里是郑学士府,若我们在此与人吵闹,岂不愧对七姑娘的一片好意?”
“可是她胡说!”裴锦玥气得脸都红了,“哥哥怎么会说休……休妻……”
乔芝正要回话,忽闻背后传来男子话语声。
“并非修祁有意偷听,只是恰好路遇各位夫人小姐,实在抱歉。”
众人转过身,见从树后走出来的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忙垂头让至一边。
看来他一直在此处歇息,是乔芝众人走到此处说话,他才不得不现身的。
一想到对话让人全须全尾的听了去,女子们都不禁有些难堪。
虽然乔芝是裴家这方身份最重的,但她不识来人,所以裴锦玥主动站在一众女眷身前,同那人打招呼道:“俢公子安好。”
修祁亦是守礼地侧站垂眸,眼睛并不乱看。清朗的声音说道:“诸位夫人小姐安好。修祁在此处先等候,待您等先离开。”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乔芝等人自然顺应着先行离开了。
纵使修祁是品行绝佳的翩翩公子,也没忍住抬眼看向那一抹窈窕的背影。
方才他听闻她似乎遭人说了难听的话却还温言宽宥她人,又见佳人回眸,久无波澜的内心似乎不受控制地被撩起了一丝涟漪。
佳人做妇人装扮,又与侯府大房嫡五姑娘在一处,想必就是裴世子迎进门的那位夫人了。
涟漪消散,化为了一缕青烟。
修祁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恰在此时,一抹掩在草丛中的月白出现在他视线的尽头,修祁转眼看去,见草丛中确实有东西,便走上前,蹲下将其捡了起来。
是一个造型精巧的梅花形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小枝白梅,凑近些便能闻到幽幽的米兰香气。
不知道是方才哪位姑娘,又或是世子夫人掉的,修祁便先收了起来,放在了暗袖中。
另一头,见过修祁的姑娘们忘了之前路遇的不快,都有些魂不守舍。
裴锦玥也含着淡淡的笑,给乔芝解释道:“嫂嫂,刚才那是二月会试的会元,是郑大学士唯一收下的学生。此人才华横溢,都说待五月殿试,他定能摘得状元,成为多年未有的连中三元之人。”
乔芝方才看见了修祁清风朗月的容貌,又听裴锦玥说他是会元,难怪就连裴家的几位姑娘都因遇见了他而含羞带怯。
众人换了路去了净房,遇到修祁的悸动慢慢冷却下来后,裴锦玥又想起了魏苧儿说的话,起初她是不信的,可是念着无风不起浪,她又知道自己的兄长偶尔确实是混不吝的,便生了找人打探一番的心思。
嫂嫂这么好的人,若哥哥真说了那等话,她定要护着嫂嫂斥了哥哥才行。
与此同时,在扶风榭中,收了她人重金收买的扫撒丫鬟趁着无人进了柳娘子所住的纭芝院,将一封糊的严严实实的信封从打开的窗缝中塞进了屋内,而后快速离开,四看无人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此处。
过了不久,柳娘子自里屋出来,一眼见到榻边不知何时多出的一封信,心中不禁怦然乱跳。
将信拾起拆开,看完了其中写的内容后,柳娘子心绪不宁的点燃盏油灯,将信笺尽数烧毁了。
学士府中。
修祁回到学堂廊下,见周围无人,自暗袖中取出香囊端在手中细细看着,脑中不断回忆方才遇到裴家女眷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一扫而过时是何等情况。
这样精巧雅致的香囊,瞧着同那位夫人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的,不知道是否是她的。
明知捡到她人之物该立即奉还,可修祁头一次这么荒唐的不顾礼义,想寻个好时间再去找裴家女眷归还。
他思绪飘远,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直到手中香囊被人夺走才如梦初醒。
“修会元在这儿看什么?”魏仲澜拎着香囊看了看,又递回修祁的手中,“又是哪家爱慕你的小姐送的?”
修祁从不说谎,顺口坦白道:“是我捡的。”
“捡的?哪里捡的如此精美的香囊,我也去捡一个。”魏仲澜没话找话道,又问,“修会元向来不沾俗务,用不用我帮你找到失主?我拿给我家妹妹,让她去姑娘里问问是谁丢的。”
修祁早就习惯了周围人对他没由来的热切,本想寻个理由拒绝他,可转念一想,万一这香囊是那位夫人的,他当面还给人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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