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下人们都被他留在了外面,看了一会儿裴承赫手中动作后,乔芝开口问道:“世子可有话与我说?”
裴承赫撩动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如何知道的?”
见自己猜对了,乔芝抿唇笑道:“世子你若表情再多些,说不准我连你想说什么都知道。”
裴承赫心里想说的话,其实始终有些犹豫不决。此时他见乔芝笑了,就更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一想到方才连丫鬟都背叛她的事,裴承赫又觉得他是该从长久考虑,才能守住乔芝安宁。
顿了顿后,裴承赫坦白道:“我觉得你前十几年身边都是这么一群不好的人,往后定会否极泰来,遇到的都是好人。”
裴承赫的话既没头又没尾,弄得乔芝懵懵懂懂,问道:“世子的意思是说乔家的人都有问题?”
裴承赫点了点头。
乔芝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原以为你那个同母生的弟弟能心里念着你,今日见了,原来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裴承赫将茶粉倒进茶碗中,手执茶筅,却没动作,注意着乔芝细微的表情,恨恨说道,“我听你寻常话中,很是疼爱这个弟弟。可我要告诉你,他就是个吸着你的血还嫌不够的自私人。你往后,莫要对他太过上心了。”
“怎么呢?”乔芝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裴承赫这样说乔昌润,但她相信裴承赫的为人,没有十足证据,他必定不会乱说话的。
见乔芝心态尚好,裴承赫这才动手给她点茶,口中解释他这样说的原因,“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我觉得一个与胞姐相依为命、相互照拂的弟弟不该是这样的。”
“今日我招待你父亲与你弟弟,同他们聊过一阵。你嫁进侯府半月,他们非但不问问你的境况,反倒问我,你有无不当之处。这是一不好。我同你弟弟独处时,我问起你从前闺中事,谈及读书此事,他说你读书无用,也不如他书读得好,家中有他学文便够了,往后待他及第,有他护着你。依我看,这是他不认同你,这是二不好。”阿,昏
“而后,我问他,若他拜官致仕,会如何护着你。”裴承赫说到此处,冷笑一声,又接着道:“这时他倒是慷慨地大着胆子说了一番,主要意思是有他护着,不能让你被随意休弃。真是可笑至极!”
乔芝听着这些话,脸色有些木然。
裴承赫越说越是气愤,手里点茶的动作做来越快,最后脾气上来了,摔了茶筅,脸色阴沉地说道:“因为不觉得我会将这些事告诉你,所以踩着你来讨好我。因为心里不觉得有问题,所以话说出来还怡然自得。”
“若真爱护你,一该问你好不好。二该熟知你的好、而不是自己占了父亲重男的便利,还看轻胞姐。三该不视夫妇分离为猛虎蛇蝎,应当只以你的意愿为准。若夫妻不睦,即使助你和离,自由自在生活,难道还伤风败俗了不成?”
裴承赫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心里所想皆为乔芝考虑,令乔芝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胞弟乔昌润有着不少不显眼的问题。
从前她同他一块儿读书写字,总遭他笑话,还拿她不如他的字比较,劝她不学也成的。
还有他一直觉得女红上不了台面,劝她学琴。
可是乔芝之所以潜心钻研女红,一是为了继承母亲手艺,二是自己诚心喜欢。
可是乔昌润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对他总有宽容。
为了不扰他读书,她的许多艰难也是瞒着他的。
从前乔芝信赖乔昌润,一是有些事她尚且还未察觉,比如裴承赫指出的这些。二是乔芝总会为乔昌润找些理由,来劝自己不与他生疏。
如今,这一切的表面平静,都被裴承赫干脆地撕破了。
他教她认清了自己的弟弟。也让她彻底失去了对乔家的挂念。
乔芝静静坐着,她不想哭,可还是没忍住掉了一滴眼泪。
裴承赫顿时慌了神,立即起身蹲到乔芝面前,“你别哭,是我太着急了。但我也是不想你一片好心付诸东流。”
他有些犹豫又有些着急地伸手拭去了乔芝那一滴滚落到面颊处的眼泪。
见她眼眶通红,他心里像被一根绳子捆缚地越来越紧一般,缠得他喘不过气。
“你早些认清才好,免得往后被人利用。你别难过,你现在是我裴承赫的夫人,往后再无人敢欺负你。你看不透的事我来帮你看。”
“没了乔家,你还有裴家。我父亲、母亲、妹妹,还有我,我们都会将你当做至亲之人来待你。除了你的聪明才智,我们不需要利用你……也不是利用你,总之除了聪明才智,你有的我们都有,我们裴家有、你没有的,都会与你同享。”
“芝芝,莫哭了。虽然你哭的模样也很美,但是我不能再看你哭。”
乔芝本想静一静,奈何裴承赫这么一大通话说下来,她心中无法平息的痛楚全都被他搅合得支离破碎。
她收起委屈,看向裴承赫,从他深邃双目的倒影中看见了脆弱的自己。
乔芝从来不允许自己软弱,因为一旦她不再坚不可摧,就没办法与不公、与困难抗衡。
“世子,你的意思是,什么都能给我吗?”乔芝收起情绪,镇定下来,决定趁裴承赫心中有愧,为自己争取一项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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