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兰抱着伞跟在乔芝身后,主仆二人同裴承赫一道去往金玉苑请早安。
今日扶风榭夫妇二人已算到得早,没想到裴锦玥比她们还要早,不知她什么时间到的,此时已经在里间同侯夫人说着话。
大姨娘也带着一双儿女早早就到了。
见着乔芝带着伞来,裴锦玥看向她的眼睛都亮了。
侯夫人也是风雅人,对乔芝承诺给裴锦玥做一柄别致的伞怀有一丝好奇。待乔芝与裴承赫同她行过礼后,侯夫人笑道:“这丫头,平素赖床,从不曾见她来这么早过。我原还纳罕,现才想起来,并非是她想娘亲了,而是迫不及待看她嫂嫂送的伞了。”
既然侯夫人都这样说了,乔芝自然得拿出她的手艺了。她看了彤兰一眼示意,彤兰立即走上前,依着长幼顺序将两把伞递给了侯夫人与裴锦玥各自的丫鬟。
侯夫人不禁有些惊讶,从丫鬟手中接过油纸伞,“竟还有我的?”
乔芝回道:“给母亲也做了一把,希望母亲喜欢。”
裴锦玥早就等不及了,接过伞就打开了来。
从未见过的花样、从未有过的伞底也带着花、且上下呼应构成了一朵朝天盛开的秀美芍药。更为精巧的在于,花朵之上还有珍珠点缀,伞顶的宝石也如锦上添花一般夺目而精致。
裴锦玥看得呆了,执着伞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少女的裙摆飞扬,如同她的心情一般张扬外放。
侯夫人要内敛得多,但从眼里的光来看,也是被惊艳得不浅。
大姨娘与七姑娘是又惊讶又艳羡,口中啧啧称赞个不停。
裴锦玥被哄开心了,终于对乔芝露了个真情实意的笑容,“谢嫂嫂,这伞真漂亮。”
侯夫人也温声道:“大儿媳有心了。”
只要她们喜欢,乔芝的心思就算没有白费,她笑着回道:“母亲与五妹妹喜欢,便是这两把伞的福气。”
裴承赫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由心而起地勾唇轻笑了笑。
“千花百卉争明媚,画梁新燕一双双。”
很快,便到了三月二十日春分节。
时下的春分节并不算正统的节日,而是百姓们借由此草长莺飞的季节,相约友人外出踏青、赏花、举办宴会等抒情养性。
外城以南的山谷中生有大片榆叶梅林、桃林,还有富商在此盖了一座雅致的庄子,专接待勋贵人家外出赏玩歇脚用膳。
长公主约侯夫人同行,便是去这座十里梅林山庄小住几日,寻些野趣、松快松快。
长顺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母,因对先皇即位有隐秘功劳,所以备受皇室优待、尊荣无限。
她出行所乘坐的宝金络车得用足足六匹马拉动,奢靡至极。
侯府虽是权贵顶峰,与皇室成员仍是隔着不小差距。所以即便是与长公主同行,侯府的马车也得远远地跟在络车后面。
乔芝因是世子夫人,与裴锦玥一起被侯夫人带着同乘一辆马车。
九日前送伞的情义早已磨灭得干净,侯夫人母女二人亲亲密密相谈甚欢,留乔芝正襟危坐、淡笑静默,如同一座貌美雕像。
好在乔芝并不介意,心里想着事,时间倒也好打发。
出行前,她看见裴承赫与几位公子哥一道打马而行,端得是意气风发、丰神俊朗。仿佛马背的那个人才是传闻中凶神恶煞的裴世子。
而她这几日来日日相对的人,除了拉她打叶子牌挣她的铜板、用膳时催促她多吃些肉食,就是睡觉时不安分地挤到墙里来伸手将她箍在怀里不放,醒后又松开回到原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样的人,与马背上那个连长公主爱子穆虔都心甘情愿拥护的大爷有哪一点是能联系在一起的?
乔芝有些想不透。唯一的解释,或许只有裴承赫觉得她好欺负又不值得他严阵以待吧?
她这样想着,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如何。
另一头,打马前行的男儿堆里,穆虔扯着缰绳靠近裴承赫,笑嘻嘻道:“承赫,我方才终于看到嫂夫人了。”
裴承赫挑眉看着他,并未接话,眼神示意他将话说完。
穆虔继续说道:“难怪你不想成亲,也从来不与我们说。原来是因为嫂夫人不美啊。”
“嗯?”裴承赫听得眉头一皱,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何接话。
“也不是不美吧,只不过不是你喜欢的模样。”穆虔又改口道,“若让我来看,还是挺美的。”
裴承赫的脸色渐渐变黑,凉凉问道:“你说说,我喜欢什么样的?”
穆虔嘶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慢慢说道:“你应当……要么喜欢艳丽些的女子,要么喜欢柔婉些的。嫂夫人美是美,但我看她虽然一直在笑,却还是有点冷冷的。”
裴承赫无奈道:“你瞎猜什么,我从未说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穆虔回过头,来了兴致,“那你就是喜欢嫂夫人那样的?”
“……”裴承赫一时语噎。
“那就不是了?”穆虔困惑了,又摸着马鬃毛想了想,最终定下结论,裴承赫喜欢的女人,应当是还未出现。等什么时候出现了,他也就知道了。
于是,穆虔抬手拍了拍裴承赫的肩膀,安慰道:“不急不急。”
急?裴承赫没弄懂穆虔在说什么,他急什么?他都已经成亲了,有什么可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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