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叶绯诧异,“怎么了?”
“您跟我来一下。”
叶绯跟着过去,这殡仪馆很大,有一旁的专门的议事区,男人打开公文包,自我介绍说,“我是赵老太太的遗产公证员。”
“……”
“赵老太在2016年那会,在精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定的遗嘱,将槐三胡同里的四合院赠予您,文件已经签署好了,赵老太说在床头柜那里,给您留了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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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绯被公证员带过去,很老的槐三胡同,她也是这会才知道,这条巷子里住的都身份不凡,政府也常常让人来探望这些老人。
这一条槐三胡同,前面是居住的四合院,后半截都是一些卧虎藏龙的雅舍茶苑,有人说,以前这里也是有戏台的。
多少古楼红墙,又葬着多少悲乐事。
四合院似乎荒废了许多,院子里有些杂草丛生,墙角的水缸里水莲已经长得很大了,不知道是否是雨水,有些浑浊,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公证员带她去卧房,有些老旧的木桌上,放着一封落了灰的信。
竖着的瘦金体,仿佛苍柏。
高材生:
人老矣,与亲人疏远,倒也念及你那些日子送来的鲈鱼。
我认为我一生都是可怜人,不幸的包办婚姻,不幸的几十年,后半生连个来关心我的人都没有。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愿让你再经历一次不幸,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算是回报你送的那几条鲈鱼。
这房子,曾经是我的嫁妆,送给你,做你的嫁妆,在燕京举目无亲的,我要活着,我就去送你出嫁。
要是你愿意,等我走了,有空来给我送一束玫瑰花,要红色的。
——赵氏,碧城。
她的丈夫一生都没有送过她一朵花,她见过他捧着一束玫瑰花送给那个法国女人,她还要问,那是什么花?月季?
别人告诉她那是玫瑰花,她嗤笑那是个洋名字。
厌恶了一辈子玫瑰花,生前无人送,死后独独盼。
公证员接了个电话后,跟叶绯说您先看着,我先去忙点事情,不等叶绯回,他就先走了。
那天叶绯站在四合院子里,没来由地心酸。
黎羡南给她打了电话,她哭着说,“我明明就是举手之劳,给她送了几条鲈鱼,就这一点点事情,我没想到她一直记挂着我,要是早知道,我在港城的时候多给她打几通电话关心一下她……”
那天黎羡南在电话里,也跟她讲了一段,从未曾告知过她的事情。
那年传闻谣言说黎羡南要跟别人联姻也不是空穴来风,是赵西湄叔叔家的女儿,只是赵家单方面提了一嘴。
这是一件大事,自然要告诉老太太,结果老太太死命不同意,以死相逼,不许人同意,要是谁敢联姻,她就死在那里。
大家都觉得奇怪,当时是当玩笑说的,甚至于黎羡南本人都是后来才知晓。
所以当黎羡南告诉叶绯的时候,叶绯突然明白了那封信里的意思。
——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愿让你再经历一次不幸,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算是回报你那几条鲈鱼。
她临过世前,是想要跟她说这件事吧?一直在寻她。
她是个很悲惨的老太太,却又一生好强,纵然赵西湄的爷爷万分想要离婚,她背负了太多,却又不能离婚,于是独自一人守着这方小天地,老了连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
那明明就是叶绯的举手之劳,却被她挂念在心上,仿佛要对她回报。
仅仅是她的一点举手之劳而已。
有句话怎样说,有些人,是老天都在帮你。
有些姻缘,冥冥之中,连一个只见过几次的老太太,都在冥冥之中帮着她。
蝴蝶效应好似在很多年后才引发了第一场海啸。
她在那个冷冽的冬夜遇到一个人,遇见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房东,她只是送了她几条鲈鱼,却也不想那是赵老太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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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12月31号,距离黎羡南回来还有最后几天。
蒲乐生到底是回了燕京,说是受不了港城那紧张压迫的生存环境,说毕竟年龄大了,别这么逼自己了
那天蒲乐生做东,请他这几个得意门生一起聚个餐。
叶绯对蒲乐生始终有一份恩情在的,毕竟当年继续读书,都没少了他鼓励。
如果真有千里马和伯乐这说法,蒲乐生就是她学生生涯的第一个伯乐。
蒲乐生的饭局定在了一个素食米其林餐厅里,这地方是个大型四合院,四进院,几层几层小楼香榭,一条青石砖铺着直挺挺进来,两边是装饰用的白色砂砾,院子一角做了水池,里面养着不少锦鲤。
包厢也是环境雅致,房间很大,通透玻璃,将中式和现代结合的设计,棕木点缀,几个素净花瓶里插着白色的梅花。大厅中央有竖琴表演,声音袅袅流动。
去之前,叶绯跟黎羡南打了个电话,这几天她心情有点差,是因为赵老太过世的事情,让她整个人难过了好几天。
“去换换心情吧,我送你个东西,过两天到。”他语调听着有点闲散意,却也真的安抚。
“你要送什么呀?”叶绯问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天叶绯其实不是很想去,但是也没多少朋友能叫出来有什么娱乐活动,因为赵老太去世,这几天赵西湄他们忙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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