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一池残荷枯叶, 没有雨打, 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
过了一会。
他淡声说了句谢谢。
陈灿怔了怔,把目光又移到他脸上。
他始终轻垂着眼。
树上挂的小灯将昏暗不明的光打在他眼睫上, 垂落一大片细碎的阴影。
样子有些。
落寞。
陈灿心里倏地一揪。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落寞这个词真的会出现在周放身上吗。
他好像永远狂妄骄傲。
他就该永远狂妄骄傲。
“哥哥。”
“你等一下。”
周放抬眼,侧首, 隔壁的窗子没了人,空落落的。
他掩下眼里的情绪, 手下意识去摸烟盒,犹豫了一瞬,还是弹开取出一根。
他低头叼住, 点燃。
没有烟,有时候, 他也很难控制自己。
咚咚——
周放回头, 是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拉开门。
陈灿站在外面。
她有些局促的盯着脚尖。
双手小心翼翼的递给他一个木盒子。
周放心里一软,像是被什么戳中。
他伸手接过,没看那个盒子, 目光看向她。
“进来坐吧, 有话和你讲。”
陈灿愣了一愣。
周放已经进屋了,没有给她踟躇犹豫徘徊的机会。
她跟着进去。
周放把盒子随手搁置到博古架上最上层。
然后没骨头的坐在沙发上,长腿架起, 散漫的搭在茶几上。
“坐。”
陈灿在他一旁的矮凳上坐下。
这两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她以为他要谈的是这件事。
或许他会问。
“这些天你怎么回事?”
那她是答不出来的。
但他没问。
他说:“你今晚不开心?”
他语气并不温柔。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音一落, 就像是拔开了什么要命的塞子。
她眼眶鼻腔瞬间翻涌出酸意。
难忍的,汹涌的,猛烈的。
她把头扭向一旁,吸了吸鼻子,努力去憋决了堤的泪腺。
干什么啊。
她瘪了瘪嘴,没忍住。
只好狼狈的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周放眼睫微颤,他把脚从茶几上撤下来。
又稍稍坐正身子,手抬了又顿。
“哭、哭什么?”
陈灿接过周放递过来的纸巾,带着细细的哭腔轻声说了句谢谢。
周放默了默。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就把人给惹哭了。
不过。
他抬眼端详了一会。
她情绪丧的时候,哭出来总要比她闷在心里要好。
周放起身,询问她:“我去抽根烟?”
陈灿轻轻的点了下头。
正好,她也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失控的情绪。
周放走到窗前,推开窗。
他弹开烟盒,低头叼出一根,垂眸点燃。
深吸入肺,缓慢吐出一口氤氲的烟雾。
有细小的水滴夹杂在萧瑟的冷风里。
外头朦胧烟雨与无边夜色交融,像蒙在一张灰色的雾里,万物都看不真切。
周放觉得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陈灿了。
她现在的情绪,像是也蒙着一层灰雾。
窥见一点,还没等他仔细看。
雾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过来,半遮半掩的,看不真切。
周放深深吐出一口烟雾。
使这雾色更浓。
他大概知道自己栽了。
他明明在气她的。
但当她一身的坏情绪,却还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胆子那么小,受了他两个月的冷脸。
还敢拿着礼物上门。
局促的,不安的。
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物递给他。
他栽的彻彻底底。
前段时间的状态,他自己也说不清。
究竟在气什么。
或许只是他又一次的判断失误。
她从头到尾没有喜欢过他。
又或者是她小孩子心性。
喜欢也来的轻易。
周放垂眸。
想起来她之前说起江桀。
“喜欢。”
“不喜欢了。”
在暧昧横行的时代,路遥马急的人间,爱意同样东升西落。
他没道理要求人人都至死不渝。
周放深吸一口,把烟掐灭。
他唇角轻扯,笑了。
栽了的人。
好像连自认倒霉的资格都没有。
-
等周放拉关好一半的窗,再回来时。
陈灿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乖巧坐在小矮凳上等着他。
她神情有点像脸皮薄一次没考好就害怕被家长骂的好学生。
走近看,眼尾和鼻尖都染了浓郁的红。
一定是一拿到试卷就自己偷偷的哭过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陈灿仰头看他,双手接过。
“哥哥,你要讲什么?”
周放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他语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戾气,“他又骚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