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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啊了一声,用捉迷藏找到她的口吻说:“好久不见。”
    “……”
    这人。
    绕远路本来就是她的不对,她生硬的揭过:“那我们现在回前厅吗?”
    周放还停在原地。
    烟他只是点燃,没再抽。于他指尖兀自燃着,像摘下了夜里的星子,忽明忽灭。
    “我记得,”他皱眉看她,“我有教过你,不喜欢的场合直接走。”
    陈灿稍稍震惊。
    但一回想。
    以前在京榆放时候,周放好像,确实很能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我不太敢。”
    “头疼不舒服这些借口我没教你?”
    “对不起哥哥,我忘了。”
    周放拿烟的手一顿,见她一副怂唧唧的模样有些气结,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同烟灰一起轻簌簌落下,“走吧。”
    第3章 心仪 灿灿不开心
    晚上陈灿做了梦,是一个接一个的恶梦。
    梦里浓雾丛生,天色浑浊又暗淡,闷闷的往下压。
    沉密的雨一直下。
    在去游乐园的车上,爸爸和妈妈争吵,吵的好厉害,一直吵一直吵。
    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什么吵的这样歇斯底里。
    她小小一只,被妈妈抱在怀里,捂着耳朵愣愣的哭。
    别吵了…
    别吵了,爸爸你看车啊。
    你看车啊,前面有车。
    黑雾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等雾散时,她被关进一个屋子里。
    她抬头往上看,屋子的顶像怪兽的张开了血盆大口,又高又潮的墙壁上没有一扇窗,黑暗中蔓延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是她梦里常出现的。
    乡下爷爷家。
    爸妈去世,外婆生了场大病。她被爷爷接回乡下。二叔赌博丢了工作,成天赌博酗酒。
    喝醉了酒,打掉了二婶的孩子,又打跑了二婶,再打她,还打爷爷。
    二叔和爸爸
    真的长的很像。
    这次在梦里和爸爸是同一张脸,
    只是脸孔因为经常酗酒发胀发红,一绺粘厚的头发挡住浑浊的眼睛,嘴里有腐烂的酒味。
    他蹒跚着步子,狞笑的走来。
    他拖着长长的影子,身后唯一的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磨牙声,光被一点点吞噬。
    他手往她胸前伸。
    别拿这个,她一边哭喊一边死命捂住,别拿这个。
    妈妈说要带足六岁的,别拿灿灿的长命锁。
    求你了,二叔。
    画面再一转,她涣散的神经,慢慢聚焦。
    是京榆一中附属小学门口,周家把她从爷爷家接走了。
    顾姨姨站在学校门口,弯腰对她说:“你读二年纪三班吧,落下来的课让哥哥给你补,姨姨有个小侄女,叫槿柔,也在这个班,她有很多朋友,可以带你一起玩。”
    不去,不要去三班。
    她在梦里无助的喊。
    可是没有用,她看见小小的自己,乖巧的说了声好。
    她看着自己拘谨的和杨槿柔打招呼,杨槿柔在顾姨姨面前亲热的挽住她的手,她们手牵手进教室。
    然后被她嫌恶的甩开。
    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小孩子推过来推过去,她们嘻嘻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们扯她的头发,又跑开,她们嘻嘻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们把她反锁在厕所,把洗拖把的脏水从外面往里倒,她们嘻嘻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每晚都躲在被子里哭,她那时也不觉得她们这是欺负人,只觉得是自己不好。
    她在被子里哭着哭着,突然往下坠,像是一脚踏空,失重。
    再落地时。
    在干净的夜里,清澈的夜空上流淌着,闪烁着一脉星河。
    “怎么不开心。”
    是周放的声音。
    她很清楚的记得周放第一次问她是什么时候。
    是她第一次被她们锁进厕所,
    那天正好是周日,周放有半天假,下午帮她补习,他静静端详了她一会,用笔敲她的头,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神情认真。
    这次不在京榆周家的书房里,而是今晚的假山口。
    夜色如水,大雾氤氲。
    周放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弹开,
    指节分明的手在月色下格外性感,抽出一根,甩烟,叼住,动作干脆利落。
    他点了烟,同样不急着抽,
    静静的看她,轻声问:“怎么不开心。”
    她站在他面前,却还是小时候的她。
    她知道自己会说什么。她会说,没有,没有不开心。
    之后每一次,她都会说。
    没有啊。
    没有不开心。
    但是这一次,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在临吟,在骤园的夜里,在许久未见的周放面前。
    她听到自己轻声说。
    “哥哥,灿灿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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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终于从这场梦里醒过来,睁眼,天光大亮,窗子开了一半,溜进来的风吹的她眼角生凉。
    昨夜的假山曲水,梦境和现实交界。
    大抵是在梦里,周放打破了她一重又一重的梦魇,她恍惚的觉得,昨夜周放留在没走,以及让她去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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