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来到桃花林时,池毓因为她口渴,便拿着随身携带的竹水壶去给她打水,原本是想要带她一起过去的,又担心她脚酸。只能叮嘱了她好几下,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离开前还拜托了旁边好几个人帮忙看一下她。
池苒没有理会二姐的担忧,离开人群的视线往旁边最华贵的马车走去。
走在站在树底下拾捡桃花的少年面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将手上糖葫芦递过去:“要吃吗,给你。”
正在发呆的陆修郢看着比他矮上一个头,人虽生得矮瘦,仍是能看出她皮相骨相皆好的小女孩,先是愣了愣,才摇头:“我爹爹不让我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所以谢谢你的好意。”
哪怕被拒绝了,池苒仍是固执地将手上糖葫芦递给他。
因为她能从少年身上的衣着,为人谈吐中看出他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而池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她不傻,自然明白家里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而她能回来又是因为什么。
“糖,给你。”
陆修郢见她一直执着地要将糖葫芦给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下:“可我不能白拿你的糖葫芦,我拿钱和你买怎么样。”
等他打开钱袋子将钱递给她的时候,眼前的小姑娘早就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总能遇见那个在桃花树下伸手给他递糖葫芦的小姑娘,也知道了她叫什么。
池苒—萋萋绿远水,苒苒在空林的那个苒。
池若柳听完他们的相遇,托着下颌问:“所以那时候是小姑姑对小姑父一见钟情,又努力了那么久才能抱得美人归。”
陆修郢的脸还未来得及娇羞,便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有刺客,快来人!”
“保护好姑爷与少爷!”
*
正围着小红火炉旁煨着板栗,红薯的许霖听到那边传回的消息,唇角上勾露出一抹得意地笑,又将吃剩的板栗壳堆在一旁。
“妻主等下也应该回来,不知道这一次会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想想还真是期待。”
随着天色渐暗,池苒便与友人告别归家。
路过珍馐阁时,抬脚走了进去,原本下意识想要买桂花蜜糖糕,蜂蜜豌豆糕的,却想到他并不喜欢吃,而选了几样新出的糕点。
走出来,才发现原本停下的雪再次纷纷扬扬落下,轻盈的雪花将浓颜的朱红墙,翡翠瓦,绿萝墙都覆盖成了茫茫霜寒。
伸出手,试探性接住一朵雪花,却因为人体上的温度过高,两相一接触便由雪化水,她也跟着冷得一个哆嗦。
回家的路上,一直强忍着不往身后看去的池苒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并不是只有今天,而是已经跟踪了她好几天,那人?会是池家人吗?
临近二月份,街上的年味也跟着重了,朱红灯笼,大红春桃也早早安排上了,就为了能够多沾上一点喜气。
睡得正香甜的许霖察觉到身旁人要起身,哪怕人未醒,都要先软糯的朝她撒个娇:“苒苒,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吗。”
“乖,你先睡。”好不容易将狗皮膏药扯开的池苒在背对着他时,仍是说出了令他心如刀割又痛不欲生的话。
“晨晨与若柳大概会在三天后来到长安,晚些你就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去我前面给你买好的院子里住,要是有什么缺的,便让管家去采办,年关将近,你也得要多添几件新衣服。”
原本还想要同人撒娇卖痴的许霖听到平地一声惊雷,竟连反应都忘了的倏然睁开眼。
陆修郢没死,也就是说,那群蠢货非但没有得手,说不定还有有着要将他供出去的危险!
而且陆修郢回来了,那他怎么办!他和平安怎么办!
池苒见他被吓傻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泛起少许苦涩,伸手抚上少年脸颊:“你放心,我会定时去看你们父子二人的,我答应过你们的承诺也一定会做到。”
她没有说写信给她,便是不希望这一段错误的事情被陆修郢,或者说是陆家给知道。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的许霖自然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却也聪明得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大吵大闹,只是默默地抹泪抽泣许久,随后抬起泛红的眼睛,用着近乎哀求的口吻看着她:“在我搬去那个院子之前,妻主能不能再陪我逛一次街。”
“因为我怕,我怕妻主到时候会忘记了阿霖与平安,更怕阿霖想妻主的时候妻主不能在阿霖身边,也贪心地想要多留住一些有关于和妻主在一起的甜蜜回忆。”
舌尖咬得刺疼的池苒也知道她不是个人,只是对于前程来说,男女之情对她而言不过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没有了他们虽会有些无聊,却不是没了他们就要死要活的地步。
“好,不过你这只小懒猫得先起来洗个脸才行,要不然被其他人看见了笑话怎么办。”
“那我要妻主为我洗脸,我还要妻主为我描眉画唇。”今天,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唤她妻主了。
出门前要做的准备很多,比如为孕夫准备好保暖的大氅,暖手包,以及处理他泛红泛肿的眼睛。
许霖因为心里藏了巨大的悲切,就连精神都有些恍惚,好在身旁有人一直看着他。
池苒深知她不会说什么承诺的好话来哄他,也不愿用虚假的承诺来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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