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提到河山王,长平公主的神色显然收敛了些,她偷偷看了眼君长宁,见他未曾关注这里,才声音压低了些,但她看元小侯爷的目光依然非常恼怒:“那也用不着你管,我又没让你帮我做,我是让他帮我做。”
她冷哼一声,视线转到步平凡身上,语调稍缓了些。
“步公子,难道你不愿意帮我做这么个东西?”
步平凡夹在他们中间实在有些为难,但他并没有露出为难神色,反倒温和笑了笑,他先替元小侯爷说了些缓和的话。
“还望公主莫要生气,小侯爷心直口快,也是关心您,您放心,这件机关我会尽快做出来。”
旋即他对元小侯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元小侯爷唇角微动,面色十分冷硬,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步平凡也是为了他好,得罪长平公主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许是有步平凡在中间调解,一向得理不饶人的长平公主面色显然好了很多,她瞥了眼元小侯爷,倨傲道:“还是你说话好听,比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好多了。”
元小侯爷抿唇隐忍。
若不是有身份和不得已在这,他现在就想离开,只愿这辈子再也不见长平公主才好,他根本无法想象以后若真娶了这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大概比度日如年还要煎熬。
见他没有再回嘴,长平公主也懒得和他说话,她饶有兴致对步平凡道:“对了,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机关,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木头做的小鸟儿怎么能飞?”
步平凡从始至终一直微笑着,没有丝毫不赖烦,他从匣子里拿出了一些细碎机关,一一讲解给长平公主听。
长平公主大约也是第一次听人说话这么认真,比听太傅讲学还要严肃,待步平凡将他那些机关的原理简单说完之后,她才满脸兴奋道:“那你能不能教我做?”
“当然可以。”
步平凡笑着点点头,旋即又道:“只是机关最重要的是零件,而这些零件打磨的时间很长,要打磨到一丝不差,这是一个长久的事,不知公主能否坚持?”
“要这么久啊?”
长平公主一听做这些东西时间要这么久,顿时有些兴致缺缺起来:“算了,本公主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磨木头,还是你做好了。”
“愿为公主效劳。”
步平凡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什么不悦情绪,整个人依然温柔从容。
长平公主拿着几件细小机关部件,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他脸上,在瞥见步平凡的笑容之后,她目光微闪,静默许久,她突然问出了一个和机关术没有半点相干的问题。
“你做这些东西,是为了以后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机关师吗?”
步平凡神情微微一顿,旋即他似想到了什么,目光更加温柔起来。
“是为了我的未婚妻。”
“你有未婚妻了?”
长平公主眉间一皱,语调顷刻间高了许多。
“那你今天怎么不带她过来?”
还有后半句她没说出来,她也想看看能让步平凡这么喜欢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步平凡微垂脸颊,笑着摇了摇头,他温柔而平静道:“她已经不在了。”
他的语调温柔到像是在说什么美好的事情,而不是一个悲伤的回忆。
长平公主愣了一下,移开视线,过了稍许,她十分罕见放缓了语气,有些讪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问到了别人的伤心事,掀开了别人的旧伤疤,自然是一件抱歉的事情,只是从前还没有人可以让她觉得抱歉过。
步平凡摇了摇头,语调十分宁静而舒缓:“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她不在了,但我会带着她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他的语气让人莫名觉得温柔和美好,而不是悲伤。
长平公主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因为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步平凡看起来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许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长平公主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再次活跃过来,她直接无视了元小侯爷并不好看的脸色,径直对步平凡道:“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你知道帝都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吗?”
步平凡带着些微回忆神色,想了想,对她缓缓点头。
长平公主便又问:“别的地方也和帝都一样繁华吗?”
她实在只想找个话题岔开刚刚聊的事情,但步平凡却很认真同她诉说,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温柔的微笑也收敛了许多。
“帝都之外的城池,有些很混乱,很贫瘠,充满悲伤,也有些很平静,但都比不上帝都的繁华。”
他这话并不是在羡慕和向往帝都的繁华,而是感叹世道的混乱。
大麓这个庞然大物,除开帝都中繁华的假象,许多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光鲜而已。
长平公主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仿佛她又挑开了一个比刚刚更沉重的话题,她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没有离开过帝都,也不知道帝都之外的世界百姓过得有多不好,通俗点来说,她从来没关心过大麓的社稷和百姓,因为在她眼中,她永远都是大麓最尊贵的公主,那些东西和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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