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眼中的恶劣更加深了几分,直直的看着靖白,不屑道:“靖公子,我们一道出去吧?正巧,我也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若是其他嫔妃永熙帝定要觉得他们之间有猫腻,但放在顾央央身上,他只是无奈的觉得她连他臣子的醋都要吃,心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甜蜜还是苦笑,她这番‘说几句’恐怕是准备恐吓靖白吧,毕竟她也经常这样恐吓他的嫔妃们。
永熙帝深知顾央央的性格,若是不让她如愿还指不定要发生什么,想来不如让她发了这遭脾气,以她这孩子般的性子,许是明天就忘了,至于靖白······能被他的妃子恐吓几句,倒是他的荣幸。
这样想着,他倒也没阻拦,只是叮嘱道:“爱妃你莫太过为难靖白了。”
顾央央随手挥了挥,满不在乎的说:“知道了知道了。”
她甚至没等到永熙帝话说完,就急急的跟着靖白的身后走出了御书房,只不过她一向肆意妄为的很,永熙帝也习惯了,倒没觉得她不敬天子,只是为她这小到针尖儿似的心眼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临走之前,永熙帝仿佛看见了他这位极为赏识的爱卿的悲惨下场。
然而事实看上去却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顾央央眼带恶意的跟着靖白的脚步,等走到微微偏远一点的拐角处之后,她大步走上前来,拦住了靖白。
被永熙帝派来给靖白带路的小太监也是太监总管顺安的徒弟,他对于启妃娘娘这鬼性子自是多有了解,此刻见着顾央央拦住了他们,愁得脸上一团苦意。
顾央央眼角微微上挑,余光斜了一眼那带路的小太监,高冷又矜持的道:“你去前边等着。”
那小太监苦着一张脸,原本要开口的话在顾央央冷漠的眼神里咽下了喉咙,他咬牙闭了闭眼,干脆低着头对身边的靖白道:“靖公子,奴才去前边等你了。”
说完仿佛屁股后头有团火在烧一般,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顾央央说是让他去前面等着,实际上这位小太监也知道,启妃娘娘要糟蹋人了,他最好别看见或者是听见什么,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这宫里的一抹枯骨。
待那小太监离开之后,顾央央眼底的嚣张跋扈便毫无踪迹了,跟在她身边的四个丫鬟都是她自己的人,且有两个也会武,自是不需要什么防备。
她眼神淡漠的看着靖白,那目光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当年陌上花开之时,扶扇而笑的优雅公子,阳光下如一块碧玉般耀眼,而她微微遮了刺眼的阳光,自陌下伸出手,那公子便回头而望,紧紧握住她的掌心,力道有些大,却没有弄痛她,他温柔在她耳边道:“此生不负白头。”
当年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她当年沉溺在优雅公子眼中醉人的温柔里,想也没想,只是随口附和他道:“好。”
好。
于她不过是随口一句,或许连漫不经心都算不上,但于他而言,却是此生最重的承诺了。
而后的恋慕,喜爱,情浓,直至后来的分开,决绝,冷漠,作为结局的只是那一捧染红了青石板的血迹。
此后,人各天涯。
再没有见过。
又直至今日。
靖白温和有礼,行事举止进退有度,又兼之才华出众,一如当年满目风华的百里今。
可现在顾央央只看见他眼底的疏离,唇角扬起的冷笑,仿佛一抹洗不去的血色凝固在他眼睛里。
她静静看着靖白半响,身旁丫鬟皆垂着头,靖白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仿佛成了一张面具一般,片刻间的沉默竟让人有些感到窒息。
顾央央终于平静的开口。
“你来做什么?”
靖白依旧挂着温文儒雅的笑,仿佛真如臣子面见君王嫔妃一般,他缓缓的、又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臣丢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在娘娘身边,臣得将它找回来。”
顾央央募得从眉梢眼角透出一丝冷意来,但她唇角分明是笑着的,只是那笑没什么温度。
“你丢了什么?”
她淡淡的问着,满不在乎。
靖白却突然上前一步,靠近了顾央央几分,在顾央央的贴身丫鬟出来阻挡他靠近之前,又突兀的停住了脚步。
这个距离刚刚好,既不显得过于亲密,却能让顾央央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臣丢了一颗心。”
那份温柔仿佛随着话语在他眉宇间晕染开来,这世间恐怕再没有比这更温柔的情意,但他下一刻却又硬生生的勾出一抹巨大笑意,弯起弧度的唇角仿佛被僵住的木偶,在他脸上的温柔里掺进了几丝杂色。
他直直的看着顾央央,眼里的温柔仿佛啐了毒-药。
“臣一直想将那颗心找回来,可是用尽了所有办法都不能达成所愿,若是这一次无法找回臣的心,那便和娘娘的心一起同归如何?娘娘不知道吗?人没了心可是会死的。”
顾央央脸上的神色愈加冰冷。
靖白却笑开了几分,无端端的大笑,连眼泪都流下几滴,说不出是悲苍还是什么。
顾央央静静看着他大笑,看着他明明大笑却流下眼泪,什么话也没说,又或许,她想说的话都在那一日的公主阁里说完了,总归不过是些分开的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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