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亦是熟悉得很, 不是夜云的装饰, 更不是暗探的住所, 装饰大气,摆饰奢华,坐在床边的人一身清浅的素色,比那烟霞色还要浅上几分,她静静坐在他的床边, 在他睁开眼睛之后,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宁君兮屏住呼吸, 有些不知所措。
“陛、陛下?”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喉咙有些干涩, 但宁君兮全然没注意到那么多,他只是看着眼前静静坐着的女子,脑海中第一印象却是女皇是不是异常恨他,所以想要留着他性命将他挫骨扬灰。
但顾央央眉眼却很平静,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恨意,平心而论,若是换成自己,宁君兮绝对会心生无法抑制的恨意,但她并未如此,除去昨夜眉间冰冷,此刻平静得几乎诡异。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女皇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走出了宫殿。
宁君兮望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而后走进来的是宫女和太监。
那小太监一边伺候他还一边笑着打趣道:“公子您可醒来了,陛下对您真好,亲自守了您许久呢,也不知道抓到那刺客没有,让您受了这么大的罪。”
“刺客?”
宁君兮把这两个字轻轻重复了一边,当即便明白女皇是如何处理的,只是······她这又是何意?
昨夜冰冷目光他绝对相信女皇是想杀了他的,但今日又如此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君心难测,但宁君兮觉得女皇的心思似乎比他还要叵测。
只是······她真的将这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吗?若是如此······宁君兮心中却罕见的升起了一丝侥幸。
只是心中大计,他现在却开始真的纠结起来。
他不可能放弃这个计划,女皇虽有察觉,但宁君兮可以肯定她定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否则即便不杀他也不会如此放任,女皇大概以为他是夜云国的暗探吧,但若真是那样,反倒还简单了,可他······不是啊。
被揭露了一层身份,他心中非但没有放下一些,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夜云国不可能毁在他手上,但终有一日两国只能存一。
顾央央自那一日捅了他一刀之后,便鲜少给他笑容,虽之后又将他救回,但所见之时也都是冷淡着一张脸,仿佛天上仙一般不可触摸,即便还是会来看他,但却没有再亲近过。
宁君兮自然也没有了呆在她身边刺探军情的条件,但他身在东陌皇宫之中,就算没有时时伴驾,只要身在其中,自然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更可况之前早已布置了许多,最为主要的便是关于楚天明的布置。
明面上的探子都随着那一夜被铲除至尽,但暗地里的安排,除了宁君兮之外,无人知道。
女皇还是会经常来看他,有的时候两个人会盖着被子什么也不做,单纯的睡觉而已,宁君兮也不知道女皇是怎么想的,但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温柔,仿佛那个冷漠目光不存在一般。
只是即便是睡觉的时候,女皇也不再抱着他的腰,只是各睡各的,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罢了。
而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大概半月有余,宁君兮腹部的那道伤口已经快要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了一道疤痕还未痊愈,女皇依旧会在夜晚宿在光明宫,从不列外。
宁君兮脑海中因着那个计划的实施有些混乱,而今后这样的日子或许不会再有多少了,他罕见的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沉默,而是扭头看向女皇美丽侧脸,肌肤如雪,唇红如朱砂,羽睫深深的敛着,勾勒出绝世的美丽。
他侧脸静静看着,仿佛在那一瞬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果他和女皇不是这样的身份,或许该是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吧。
“闭眼睡觉。”
宁君兮看着有些出神,却于寂静夜里听见她冷静却轻柔的声音,仿佛将温柔隐在冷漠之下,却显得更加动人。
“陛下恨我吗?”
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今夜似乎不同凡响,他突然想要亲口问一问,即便只是听着女皇冷漠的声音。
果不其然,女皇依旧敛着眉眼,没有看他,只是声音却不曾停顿。
“你觉得孤不该恨你吗?”
宁君兮有些怔怔的看着她侧脸,半响,唇边勾起一个没有意义的笑来,他笑着说:“是该恨我的。”
他说的恨,却与女皇说的不一样,他想说的是之后的事情。
“既然恨我,为什么女皇不杀了我呢?”
似乎终于是被他的喋喋不休给烦到了,女皇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向他,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漠高傲。
“你就这么想孤那天晚上杀了你?”
宁君兮没有回答,但他其实是想说······若是那样,也好。
不是你负我,便是我负你,若是那样,也好呀。
大概是他眼里深刻的悲恸显露出来,触动了女皇的情绪,她罕见的伸出手来覆在他的眼睛上,手掌柔软,掌心有温暖的触感,他听到女皇说:“孤既然没杀你,便不要再想那么多,闭眼安寝。”
宁君兮听着她的话,感受着眼睛之上的温度,唇角勾起,心中却有苦涩的情绪升起,仿佛没有尽头般,如同炙热锥心的火焰在心中越燃越旺。
他停顿了稍许,突然伸出掌心拥住女皇的腰身,掌心之下的触感如此美好,美好到他觉得自己是在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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