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了许久才回答:“末班车有点挤,你这个站等车的人又多,陆东霖不在的时候,我帮他接一下你。”
我语气有点激动:“不用麻烦你!我不去挤公交车,我打的,行了吧?”
他看我一眼:“我不会一直接你,等你过了这段时间,脸色好看点,那时你叫我来,我都不来!”
我冲他嚷起来:“你烦不烦啊?”
刚好前方是红灯,他一脚踩住刹车,车猛地停住,他扭过头来,大声的回了我一句:“那你为什么要生病!”
我望住他,说不出话来。
大约
谢丰固执的每天来接我,即使我生气,冲他大喊大叫,他也一意孤行。
我拒绝不了他的好意,每次吵完,垮着脸坐在他的车里,他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该拿这样的男人怎么办,他对你没企图,不求你回报他一丝好,就是关心你,放不下你,这样的人,究竟该拿他怎么办?
我又做不到不理他,当他透明人一样看不见,那仿佛是小儿科的动作。
突然就冒出一种假设。假如当年没爱上东霖,假如东霖和莎莎重归于好了,是不是最后我会屈服在这种单纯的爱面前?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会有愧疚生出来,仿佛是对他,又仿佛是对东霖,然后,就会更加的思念东霖。
如果,现在每天这样做的人,是东霖,该有多好!
又如果,我能毫无保留的对东霖敞开胸襟,那该有多好!
告诉他早早的事,抱住他一起哭,用拳头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对他喊,那时候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让我拨电话拨断了手指还是找不到你?!
然后抱着他继续哭,再对他说,现在我生病了,也许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说该怎么办?
可都是假设,我不会做,也做不出来。对着他,我习惯了隐藏,瞒着他的事,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我不知道最后会堆积成什么样的一颗炸弹,它爆炸的时候,会催出多少眼泪?又或者,惧怕这炸弹的威力,于是就想把这炸弹永远的藏起来,最后,只能躲到他找不着我的地方,就像我当初找不到他一样,永远的,两不相见。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时候,胸口就撕裂般的痛。
最了解我的人,是谢丰,而不是他,这究竟,是谁的错?
五天以后,我又去医院检查,还是谢丰陪我去的。
他在楼下等我。前一天,他帮我预约了他姑妈,老太太是妇科专家,并不是随时去都能见到的。
见了我,她帮我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就开了两个单子,做CA125和妇科病理检查。
先去抽血,C125的检查结果两个小时后就可以拿到。
接着躺在诊治室里,做第二个检查。一个年轻的医生在我身体里取着细胞组织,它们要被送去病理科,在显微镜下放大观察,一周以后才能有结果。
不太疼,但是很难受,说不出的害怕。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操作着,听见它们落在托盘里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天花板上,是满眼的白。其实只用了俩三分钟,我却感觉那样的漫长。
很恐惧,满心的无助,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那一刻。
想东霖。
很想。想的心里发酸,发软。想抓着他温暖的手,获取点力量。
想如果现在站在门外等我的人,是他,那该有多么的好!
谢丰陪着我在医院等了两个小时,楼上楼下的跑,替我交钱,划单,抽血的时候站在我身后,我在诊治室的时候,他候在门外。
做着东霖该做的事情,就像当年我生早早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这时候身边没人陪,一定是可怜的,特别是,脸色苍白的走出诊治室的时候。
我的运气很好吧,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没有奢望,只想替我分忧。可也许是我的运气不够好,所以,才是他来陪着我做这一切。
东霖,总是和我错开。
不爱的时候错开,爱的时候,也错开。
或许,是我和他的缘不够,总是差那么一点,所以,才会这样。
两个小时到了,我捏着票据去拿我的C125检查结果。护士在一叠报告单里找到了我的名字:“陈玉,是吧?”
我答:“对。”
她把报告单递给了我。
我低头迫不及待看单子,简单的几个字,两个数据。
CA--125,实验结果,53.3,参考范围,0—35。
超标了!我对自己说了一声。53.3,比35大很多。
谢丰把单子抽了过去,他也低头看着。看了很久,然后他抬头:“我姑妈说了,这只是参考,病理检测才是权威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没有太担心,只是感觉腿很重,有点麻木。之前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理智的告诉自己,结果只能有两样,好或者不好,都要接受。现在,是不太好。
看我站着不动,谢丰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去找我姑妈。”
我被他拖着走,步履有点沉。
老太太这次说的也是安慰我的话:“是有点高了,但还不一定,有的病人C125数值100多了,检测结果还是良性。等病理检测结果吧。但是,你要尽快做好动手术的准备。”
我想问的更清楚:“指标超了,是不是就是恶性的可能性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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