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芝发窘,埋头吃面。上个月路嗣平过生日的时候,是阿姨拜托她一定要亲手做个生日蛋糕给他庆生的,她只是照做而已。初衷只是为了谢谢全家人对于她的照顾,路嗣平会因为那个蛋糕误会什么吗?这不太合常理吧。
“阿姨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他应该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吧。”湘芝抽回手,心想,对路嗣平情绪影响最多的,就算到了世界末日都不会是她。虽然她曾期待过成为能左右他情绪的人……
路妈妈秉持着始终如一的想要撮合湘芝和路嗣平的愿望,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苦口婆心道:“我儿子性格不咋地,但他为人我做妈的最清楚了,他是一个目标性很强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如果这个目标有损家庭和谐,他肯定不会去想方设法实现的,他守孝道,思想也偏传统,是个可靠的男人。”
“嗯,我知道。”当然他身上还有其他优点,湘芝也知道,但她就是不会过分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有人。
“湘芝啊,你,你悄悄跟阿姨说,你喜不喜欢嗣平?”
湘芝吓得抖落了筷子,连忙弯腰去捡,起身时不慎撞倒了桌子,额头鼓起一个大包,把路妈妈心疼坏了,急忙围上来看闺女有事没事,今夜的话题在上药中结束。
路妈妈没问出结果,也能看出湘芝在回避,不敢再在她身上施压,只好到儿子那里旁敲侧击。隔天晚上路家三人一起吃晚饭,她东聊西聊,扯到湘芝身上:“诶老路,你说郭家那个儿子怎么样,我看他长得挺精神的,还是个医生,今年多大,26吧?我记得跟咱们儿子一样大,不知道湘芝喜欢不喜欢那种类型。”
路嗣平竖起耳朵,他总觉得他妈又要扯些有的没的了。
路爸给太太夹了一筷子鱼脸肉:“人家30岁了,年初订婚宴你没去?”
“啊呀我给忘了。”
“你多吃点鱼补补脑子。”
“诶你怎么说话的,我这不是愁吗,湘芝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我想这么好的姑娘一定要给她寻一个体面的……”
“噗……对不起。”路嗣平喝了口果汁,“您继续。”
路嗣平的失态被他妈逮住,路妈问他:“我说的话很好笑吗?我没催你已经不错了……你觉得湘芝适合什么样的男孩子?”
“我怎么知道。”他冷漠状。
“你适合什么样的女孩子?”
“那不是你说了算吗?”
路母张口结舌:“你怎么说话的,搞得我像是个□□主义!”
路嗣平心想是的,但他懒得表现在脸上,不想引起纷争。
路爸想到了什么,插嘴问:“你跟老林的女儿关系断干净了没?他们林家我不中意,再提醒你一遍。”
——一个不该被提起的话题。
路妈往边上踢了一脚,低声骂道:“老头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路嗣平正色道:“林家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那林氏家族不上道,背地里阴了多少次咱们荆河,你别跟我装不知道。”路父搁下筷子,双手盘撑在桌上,说教的语气:“他们家的传统就是不以真心示人,只讲利益不讲交情,这是我年轻的时候在他们那儿得到的血的教训。”
“那是父辈的事。”路嗣平吊儿郎当,显然不想听他爸讲这些他不爱听的话。
路父拍桌,路妈碗筷一抖,只听得男主人火焰上升的爆嗓子:“他们家儿子就不是个东西,你要是想跟他们搞关系,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路嗣平瞳孔震荡,喝了口果汁维持沉着冷静。路妈劝阻道:“老头子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教训嗣平,儿子跟你关系能好吗?再说了,嗣平早就跟人家整理得干干净净桥归桥路归路了,是不是儿子?”
路妈使劲跟儿子挤眉弄眼,但儿子并不领情,起身就想走。
“去哪儿,给我坐下,把饭吃完!”路爸转而对着路妈:“饭桌礼仪没教到位,你也给我反思!”
“这……咱们家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路妈小声嘟囔,“吃饭吃饭。”
晚饭后,路妈妈悄悄跟儿子去了书房,把门一关,落锁。
路嗣平放下书:“妈你干嘛呢?”
路妈妈忧心忡忡跑过来:“儿子你老实跟妈说,你跟林家的姑娘断没断?你看看你爸的样子,你还敢跟他对着干吗?”
“我无所谓。”
路妈妈手中的凉扇往儿子头上拍了一记:“你再说无所谓,我都想揍你!你知不知道你妈我为了你的事两头为难啊?你爸是那么好哄的吗?虽说咱们家大多数事情我能做主,但你的人生大事,你爸不松嘴我也没有好日子过!”
在路家,外面人看起来路母能掌控一切,而路爸则是个妻管严。实际上不是的,路母的权利是路爸惯出来的,他宠爱她,放任她,平日里小事不愿意多斤斤计较,但碰到原则性的大事,尤其是关于孩子的,那看似平易近人的老头子一旦咬住就不会松口,是个老顽固——这点路嗣平最深有体会,他是目前唯一的受害者。
路嗣平心烦意乱,靠在办公椅上闭上了眼睛。就算他能挽回林慈昕的心意,但他爸这里,又是一座难翻的大山,他很累,还觉得厌倦。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遇到林慈昕,一切麻烦都将不复存在,但能这么想吗?他们正在热恋,如果这么想就太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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