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挺直腰板,答:“是。”
郁青见她这样,便知道这阵子自己总是甩脸色给她看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惧意。心里头有些虚,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这次你们队里选送了两个节目,都是独舞,一个是你,一个是潘晓媛。到时候有车来接,你们相互照应着,别再出上回那样的事了。”
这会儿提起上次那件事,意思就是将这事儿就此揭过了。孟宪脑子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只是嘴有些跟不上,迟了半拍才开口:“……是。郁老师,上次的事,真是抱歉。”
郁青摆摆手:“算了,带女兵就是有操不完的心。再说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孟宪动动唇,没有再说话。
郁青对她的上道很是满意,又聊了几分钟,临走前递给她一份资料。
“金老师正在京西那边开会,刚打电话来说有份下午要用的材料忘记带了,正好你来了,帮我跑个腿送过去吧。”
孟宪迟疑了一秒,接了过来。临走前关上门的那一秒,她看见郁青边哼歌边不住地对着镜子照着脸。
孟宪的心情却不如郁青这般松快,感觉就像是硬撑着吃掉了一个腐烂的苹果一样,胃里不上不下的。然而留给她消化自己情绪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手里这份资料金鹤下午急等着用,所以一回到宿舍,孟宪简单收拾了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出发了。
一路上,天色阴沉,空气里仿佛有股化不开的阴郁,压的人心口沉甸甸的。赶到京西宾馆的时候,正值门岗的哨兵换岗,孟宪从包里取出介绍信,交给换下来的哨兵,让他领她进去。
哨兵查验过后,尽职尽责地将她送到了3号楼,跟楼口站岗的哨兵通过气之后,才让她进。孟宪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没有想到会这么麻烦,哨兵似是也看出了她的不解,半是解释半是警告的说:“今天四总部一些领导在这边开会,注意不要大声喧哗。”
原来如此。
孟宪点了点头,踩着脚下的软毯,迈着没有一丝声响的脚步,几乎连气都不敢喘。
按照郁青交代的,孟宪上到了2楼,找到了213号房,轻轻敲响了房门。等了会儿,见无人应答,孟宪又屈指敲了敲。这一次,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士兵,他看见孟宪时,眉目间一闪而过的讶异。而后,问道:
“你是——?”
孟宪也挺意外地看着他,短暂的愣了一下之后,视线下意识地在房间里寻找金鹤的身影,结果除了这个士兵外,再没有其他人,只好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士兵:“请问,这里是金鹤老师的房间吗?”
士兵呃了一声,笑了笑,说:“那你可能记错房间了,这是总参周主任的休息室。”
在士兵微笑看她的眼神中,孟宪略感窘然。她已经有了走错房间的预感,但仍有些费解——抬头看了眼房间号,确实是3号楼213,郁老师就是这么告诉她的,难道她听错了?
孟宪心里有些犹豫,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士兵看过去,尴尬地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是别人告诉我金老师在这里,所以我——”
士兵也有些不解:“确定是说的3号楼213吗?这里整层楼都是总参的休息室。”
孟宪有点被问住,她现在已经不确定。
就在孟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年轻的士兵说了声抱歉,便快步去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不知吩咐了什么,士兵连说了好几个是,临挂电话前,他看了孟宪一眼,似是想起什么,对那边说:“主任,有个女兵过来要找一个金鹤的女干部——嗯,好,我问一下。”
士兵没挂电话,转过头来问孟宪:“单位,姓名。”
孟宪刚听见士兵那句话就一直提着心,一听他这么问,忙说:“军区文工团歌舞团,孟宪。”
士兵将孟宪的姓名和单位报给电话那头,只听那边又吩咐了什么,士兵挂了电话后又打给了服务台,问全军文艺创研会的人安排在哪栋楼。半分钟不到,他撂下电话,对孟宪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东区13号楼的213。”
如此迅捷的速度,让孟宪有些尴尬,她红着脸向士兵道谢。
士兵笑着说不客气,并把听筒递给她:“要不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孟宪摆摆手:“不用不用。”
又道了一次谢,孟宪就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长出了一口气。
十五分钟后,孟宪在13号楼213里找到了金鹤。
到的时候金鹤正在跟人聊天,见她进来也没说什么。孟宪就安静地在一旁等着,期间还给金鹤和她的客人续了一杯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客人起身告辞了,金鹤送走她,回来问正在收拾茶杯的孟宪:“刚走错房间了?”
孟宪手一抖,差点儿没把茶杯给摔倒地上:“金老师,我——”
金鹤笑了笑:“行行,不要紧张,我就是问问。”
孟宪小心翼翼地问:“金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你来之前周主任的司机给我打了个电话。没事儿,一个老熟人。”金鹤说着,又是一笑,“下午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就留在这儿吧,给我帮个忙。”
孟宪哦了一声,默默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下午,孟宪都留在京西宾馆帮忙,等到会开完了才跟着金鹤一起离开。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孟宪现在正在练的这个独舞,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金鹤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频频向右侧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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