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看着他,一时间,也感觉有些无力。
“不用送我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她努力镇定,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地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别再让伤口发了炎。”
陈茂安仍是坚持将她送到了公交车站,看着她平安坐车离开,一脸强撑的平静彻底破裂。他回过头,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周明明!又是这个周明明!
这边,周明明还没回到周家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
他扒着后座求他三叔别把他送回去,可周幼棠充耳不闻,到家了直接打开车门,“请”他下车。
周明明喝了酒,腿脚不利索,哆哆嗦嗦地下了车。他看着周幼棠,求他:“三叔——”
周幼棠伸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明明,你没什么需要跟我这儿解释的。这事儿我不管,一句话也不多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周明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着周幼棠。
周幼棠懒得多看他一眼:“进去罢。”
说完,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周明明站在家门口,挣扎半晌,还是进去了——没有别的选择。
母亲舒俏正在家等着他。
昨晚就接到丈夫周继坤的电话,说儿子今天要回来,于是一早就在家等着,眼看着一天都快过去了,仍不见人影。
心里头有了某种猜测,舒俏也就不是很着急。打算上楼躺一躺的时候,听见阿姨喊她,说是明明回来了。她连忙下楼一看,果然看见儿子耷拉着脑袋进了家门,一副失魂落魄相。
舒俏吃了一惊:“干什么去了?怎么没精打采的?”离近了闻见一股酒味儿,她又问,“喝酒了?”
周明明是一向不怕他妈妈的,然而此刻惹了事,心里头慌乱,看着舒俏的眼神就有些躲闪。心里头几番挣扎,差点儿没忍住招了。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改了口。
“跟几个战友喝酒去了。”
“喝酒喝了一整天啊”舒俏嗔怪道,“眼怎么红了?哭了?”
“风沙眯了眼。”见母亲一脸探究地盯着自己,周明明假意不耐烦道,“行了别问了,我先上楼睡一觉,晚饭不吃了,别叫我。”
舒俏一听这话急了:“喝了酒怎么能不吃晚饭,胃要坏掉的。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会儿给你洗一下,都咸菜味儿了,听见没有?明明?”
周明明没理会母亲的唠叨,进了门,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任谁敲门也不开。他现在脑子乱极了,迫切地需要静一下,回想一下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今天上午,在市中心跟三叔分开以后,他直接去了文工团大院,在门岗给女兵宿舍楼打电话,结果被告知孟宪不在。正烦躁着,忽然从旁经过一个女兵,问他是不是找孟宪。
周明明愣了下,说是。那女兵便笑着告诉他,孟宪和陈茂安出去了,两人约了在某个饭馆吃饭。周明明当下并没有多生气,他心里头倒是期望这事儿是真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借机见孟宪一面了。至于陈茂安——他压根儿没考虑。
临近门前在附近一个馆子吃了点饭,要了瓶酒壮胆。结果酒量不济,半瓶下肚走路就开始打飘。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说话也还清晰——所以,他怎么会跟陈茂安打起来呢?他当时眼里压根儿就没这个人啊,他不过是想去找孟宪说几句话而已。在他残存的印象里,应该不是自己先动的手。那就应该是陈茂安——
对,就是陈茂安!这他妈的!
周明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恨的牙痒痒。他想起来了,当时孟宪不在,他原本想坐在那里等会儿的,结果手一碰到桌子,就被那小子给拽住了,用力往回折。他疼得紧,下意识地反击出去,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真他妈的!
还有周幼棠。亏他妈还是他三叔,上来就给他一巴掌,现在半边脸还火辣辣地疼!真当他喝醉酒了,他那是被他吓的!
回想起整件事,周明明懊悔不迭。是他平时坏事做太多了,所以才给人“一出事就是他惹的”这种印象的?还有陈茂安——看着文文雅雅的,怎么一上来就跟吃火药了似的?
后悔过后,是后怕。
这下完了。这事儿要让他爸知道了,估计又得送出去小半条命。还有孟宪——
想到孟宪,周明明是真想哭了。
这么个好姑娘,为什么不喜欢他。
饭店一架之后,孟宪提心吊胆了许久。然而过去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杨政委没来找她,陈茂安没来找她,甚至连周明明……也没来找她。仿佛是海浪来袭前,水面近乎诡异的平静,总是不能叫人安心。
这件事儿,孟宪谁也没跟谁说。事情过后就一直在文工团里待着,没敢回家,生怕叫父母瞧出端倪来。她知道自己没那个功力把一算称得上大事的事儿掩藏的十分好。就算在团里,哪怕她一句话不说,整天跟她朝夕相处的唐晓静差不多也感觉到了一些。近来,都很少跟她提陈茂安了。
差不多过了一周左右,孟宪稍稍松了半口气。看来,她选择缄口不言是对的。其他两个人——尤其是周明明,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闹大的意思。大家都从上次那件事里学乖了。
然而,这一念头刚一起,周明明的电话就又过来了。孟宪不接,并告诉值班员所有来自红三连的电话都不接,态度前所未有之坚决。尽管,这并未让周明明消停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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