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该打该打该打!”孟新凯光吼不够,双手还不住地在半空中颤抖着挥舞着,“但不至于打成那样!打过头了,有理也变成没理!”
田茯苓被丈夫洪亮的嗓门镇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低下头抱着女儿哀哀哭泣。孟新凯一听到家里娘们哭哭啼啼地就感到心烦,加上正在气头上,也懒得劝。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喘着粗气。
孟宪此时此刻倒是恢复了镇定。
她想,父亲应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满腹委屈,她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一手捂着脸,一手抹掉眼泪,孟宪起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事情没有解决,这一晚家里谁也睡不好。
尤其是孟宪,几乎是一夜未眠。脑子里翻来覆去播放着的,全是白天的画面。夏日的夜晚,她双手紧紧攥着薄薄的毛巾被,浑身竟瑟瑟发着抖。
第二天一早起来照镜子一看,发现眼圈都熬出了青紫色,因皮肤白皙而显得愈加明显。孟宪神思恍惚地洗着脸,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后,发现昨晚被父亲打的那半边脸仍旧肿着。手指轻碰一下,木木地发疼。孟宪松开手,垂下了眼睫。
客厅里,田茯苓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孟新凯正坐在饭桌边吃着,见女儿从卫生间里出来,一颗心放了下来。看到女儿肿得老高的脸,一时心里懊恼的紧。想说句软话,到了嘴边却是硬邦邦的一句:“过来吃饭。”
孟宪走了过去,坐在了父亲孟新凯的对面。
“我妈呢?”
“去菜市场了。”实际上是他故意把妻子支出去的,怕她留在这里坏事。把几碟小菜往女儿面前推了推,他说,“赶紧吃吧,吃完跟我去趟医院。”
医院?孟宪一抬头,看见父亲身后立柜上放的那两兜子水果,猜想这一准是带给周明明的。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涌,连带着胃也不舒服,有些恶心。
“我不去。”她说。
孟新凯心里正乱,此刻听到女儿这么说,血压又隐隐有上升的趋势。正要发作,便听见女儿说。
“爸,你根本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孟宪低声说,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握成了拳。
孟新凯停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向女儿,眉头下意识蹙起。
孟宪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到了此刻仍是有些说不出口。两片薄唇相碰,轻轻有些哆嗦的颤抖。孟宪微微用力抿了下唇,深吸口气,将昨天发生在演出后台的事讲了一遍。
孟新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只听了开头,脸部便迅速充血涨红,这是气的。等孟宪说完,他啪的一下把筷子砸到了桌子上,怒火中烧要发作,又不知该冲谁。心里气的不行,孟新凯起身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动,最后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一脚把一个凳子踹到在地。
“妈的!真他妈的!”
孟宪看父亲发火,心里那股委屈劲儿又上来了。双眸泛红,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孟新凯此刻只想给自己两巴掌,一是悔的,二是气的。他用手狠狠地扒拉了下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忽然间想起什么,他看向女儿,问道:“有几个人看到了?”
孟宪低声:“除了陈茂安——”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见父亲视线游离,她忙站起身,说,“爸,我不想去,我不想见周明明。”
孟新凯却仿佛陷入了沉思,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调转视线,看着女儿,叹一口气道:“宪宪,这下却是不得不去了。”
正当梨花开满天涯(02)
02、
一大早,燕城军区总院里就不太平。
接二连三的有病人送进来,各科大夫忙的脚不沾地,白大褂在各色衣饰间穿梭往来,仿佛一头扎进了闹哄哄的菜市场。三楼的单人病房区倒是安静许多,因此有一点动静,外边便能听的很清楚。
周明明的病房在右侧接近走廊尽头的位置,此刻正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嚎叫,听的外面护士站里的小护士小心脏一惊一颤的。
周明明的母亲舒俏,看着病床上疼的直哼哼的儿子,有些心疼。想去叫护士,儿子不让。
“我忍忍就行了。您叫小护士来,她们得笑话死我。”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舒俏冷着脸轻斥儿子一声。
周明明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一幕,他就想从窗户口跳下去算了,没脸见人。可这是三楼,跳下去多半死不了,只能落个半残。想想只能作罢。
舒俏见儿子这样,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说实话,她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不太相信。赶到医院一看儿子鼻青脸肿的,差点儿没晕过去。当然,那时候周明明的伤势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是昨晚上他爸爸过来,用皮腰带狠狠地抽了他一顿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舒俏从没见丈夫下手这么狠过,先后用“打死他你先打死我”和“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立马离婚”两项说辞威胁,才勉强保住儿子这条小命。
“妈,那边有消息没有?”周明明趴在床上,问舒俏。
“问这个干什么?先管好你自己吧。”舒俏蹙眉,有些不高兴。还要说什么,一个小护士推门而入。
“阿姨,该换药了。”
舒俏忙起身,给护士腾地方,一边又嘱咐护士轻点。她养尊处优惯了,说话自带威严,吓的小护士举着托盘的手轻抖了一下,脸色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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