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你确定?”
“嗯。”归生生的脸上出现了与她面容不符的沉稳,肃声说,“出了事,后果我来担。”
天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
归生生转眼就换上笑脸:“看吧,我哥就是耳根子软,你多求他两声就行了。”
朔提了提嘴角:“多谢。”
天禄唉声叹气道:“再这么折腾,百无坊迟早倒闭。”
归生生:“少胡说,生意兴隆着呢。”
三人走在长廊里,天禄问朔:“你上次过镜门就有不适反应,这次可能会更严重,有什么问题赶紧联系我们,知道吗?”
朔应道:“明白。”
归生生将盛有元灵的玻璃瓶交到他手上,再三叮嘱:“万事小心。”
天禄挥臂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为他打开镜门的入口:“快去快回啊。”
两道红灵从玻璃瓶里钻了出来,盘旋在朔周身,迈步走进去之前,他回头对着那两人微微欠身:“真的谢谢。”
归生生挥挥手:“去吧,别耽误时间。”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天禄抱着手臂,忍不住好奇问身侧的女孩:“诶,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比他帅的临管者也不少吧。”
归生生嘴唇张合,说了两个字:“报恩。”
“报恩?”天禄疑惑,“他救过你?什么时候的事?”
“忘了,就记得是个冬天,我找了个许愿池窝着睡觉。被几个小孩用硬币砸醒了。”
“你那壳这么厚还能被砸得有感觉啊?”
归生生拉下脸,狠狠瞪他一眼:“一看你就不懂怜香惜玉,怪不得没有雌鹿喜欢你。”
“去去去,说你的事呢扯我干什么。然后呢,他出来英雄救美了?”
“嗯。”归生生点了下头,伴随回忆,她的脸上又浮出笑容,“那几个小孩把这当游戏城,拿着一把硬币专门对着我砸,根本不是来许愿的,他路过看见,把他们都收拾了一顿,还问我疼不疼呢。”
天禄哼哧哼哧笑起来:“说得好像他听得懂王八话似的,还问你疼不疼,你看你要是真开口回答他了,他不吓得抱头鼠窜?”
“你烦不烦啊!”归生生忍无可忍,攥紧拳头挥了挥,“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臭男妖精。”
“骂谁男妖精呢?你哪儿学来的脏话呀?”
归生生不理他,自顾自转头就走。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她没说,比如每一年汪澈都会来池边许愿,但是每一个愿望都没有被实现。
所以她才会记得他吧,在神界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成了风目的临管者朔,从此游走在人世,携着冬季的寒风。
每次店里到了什么好货,归生生都会打包一份,悄悄放在他家门口。
小乌龟不通人情世故,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就是想着生前没有被老天爷好好对待过的人,死后总得有人对他好吧。
六月十八,已经可以算作夏天,傍晚夕阳西斜,天际像一幅粉橘色的水彩画。
徐天骐把咖啡和三明治递给陆氧的时候,她正戴着耳机在发呆,叫了好几声名字才反应过来。
“紧张啊?”
陆氧摘下耳机,摇摇头,顿了顿又点点头。
音乐节Infinity有两首合唱,陆氧又另外主动申请了一个节目。
加入乐队的这半年来,她一直表现得不争不抢,分到什么部分就唱什么。
她说想自己独唱一首的时候,徐天骐挺惊讶的,但仔细想想又不难猜到原因。
“男朋友会来听吗?”
陆氧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嗯,来的。”
徐天骐笑了笑,拍拍她胳膊说:“加油,放轻松,相信你自己。”
夜晚七点,音乐节准时开始,开场是街舞社团的表演,现场气氛一下子被带得高涨。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成员们陆陆续续下场,好几个女孩在黑暗里偷偷给陆氧打气,对她说加油,陆氧都回以微笑。
她脱下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吊带,背着木吉他,女孩的身体更显得纤细单薄。
身后还有伴奏的同学,陆氧从边缘走向舞台中央,坐在高脚凳上,调整好话题的高度。
刚刚两首歌的时间她都没在台下看见他,心情难免有些失落。
但他好歹也算个神,不至于说话不算话吧。
“下面这首歌叫《马》,嗯……”夏夜晚风把她的长发吹乱,陆氧说,“我想唱给一个人。”
后面就没了,她打了个手势,前奏缓缓响起。
是首慢歌,沉重压抑的曲调,彷徨而苍茫。
陆氧听这首歌的时候总会想起他。
“你说这风景如画,我看你心猿意马……”
“就别再听我说话,把伪装都卸下吧……”
陆氧抱着吉他轻轻弹拨,发丝被灯光映亮,周身镀了层朦胧的白边。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旋律里,喉间发出低哼。
“你像一匹白马,悠然自得逃跑吧……”
“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模样,倒数着最后的谢幕时光……”
当陆氧再次睁开眼睛,视野里不知何时多了抹红光,她低下头,许久不见的细线又出现在胸口。
尾音发颤,她漏了半拍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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