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朝没有说话,顺从且渴求地依偎在她怀里,惊惧的心渐渐被温热的怀抱安抚。他从未向往过她的怀抱,却又在此刻如此依赖这个怀抱。
他不知是自己回忆起了过往太过害怕,还是对她这几日的行为感到安心,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离开。
第二日清晨,苏言衣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醒来。
怀里的人还在睡,她只得一点点抽出被压麻的手臂。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一开始是因为抱着美人过于紧张睡不着,后来是因为手压麻了动不了。
将被子重新给他盖好,苏言衣活动下肩膀,轻手轻脚起来洗漱。
此时,院中的毒藤已经没了痕迹,但仔细摸索,还是能在墙角边缘发现它们的踪迹,呈蜷缩状躲在阴影里。
“居然还昼伏夜出吗?”苏言衣觉得新奇,逗弄两下,毒藤似是不悦,甩了甩藤蔓,重新钻入土里。
“也好,这样便伤不到扶朝了,晚上再嘱咐他别碰就行了。”
一如往常查看后院的药草,给扶朝熬药,吃早饭,苏言衣做完这些,便去孙家找孙巧。
孙巧仍是脸色不好,她说自己还有事,晚些过去,让苏言衣先走,她便也没再多问。
到了王家田上,她发现今日不止孙巧,还有好几个人没有来。打听过才知道,有好几人似乎都是身体不适。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有活计已是不易,若不是真的难受,谁都不会轻易不来。苏言衣隐隐有些不安。
管事的大姐重新分配了做事的田地,几人便开始干活。
苏言衣忙活一会,便看到有马车过来,却是昨日落水的王家小公子。
小公子在家仆的陪同下,朝着苏言衣走来。他手上拿着一个食盒,见到她,脸上微微一红,言道:“苏姐姐,多谢昨日救命之恩。”说了便要跪拜。
苏言衣连忙将人扶起:“举手之劳,小公子不必如此。”
小公子在她的搀扶下露出一抹羞怯的笑,但还是鼓起勇气递出食盒,“这是我做的点心,第一次做,望姐姐不要嫌弃。”
苏言衣接过食盒:“小公子一番心意,我怎会嫌弃,谢了。”
见她接受了自己的食盒,小公子清秀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这时,有几个男子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其中一个眼圈哭红了,歇斯底里地就向管事大姐吼道:“你们这害人的黑心主雇,还我妻主命来!”
旁边几个哭哭唧唧的男子也跟着闹:“我家那位也快不行了,都是你们害得!”
管事姐姐一听,有些吃惊,上前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何事?我家妻主来你们这作工不过一日,回家便跑肚不止,发热不退,今早,今早没了!”男子哭嚎。
“不止他家,我家妻主也病得快不行了!”
“还有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时,有人看到了王家的小公子,忽然发疯似地冲过来:“都是他!昨日河神要收他做祭,他却活下来了,灾祸便传开,祸害了这么多人!王家不顾神意,让我们糟了灾,一定要给个说法!”
小公子从没见过这般阵仗,当即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动弹。
这个世界不仅女强男弱,神鬼之说更是深入人心。王家虽是富贵人家,但以男子的地位,若是被扣上违背神意天威的帽子,怕是也只能乖乖将人交出来,以息众怒。
苏言衣连忙将小公子拉到身后护着,看向众人问道:“各位先别急,你们几个的妻主是否去医馆看过了?”
“看过了,李大夫也无计可施啊!”
“她们发病时,除了跑肚,是否有壮热口渴,头痛烦躁,恶心呕吐,腹痛剧烈,神昏惊厥之类的症状?”苏言衣又问。
“确实有。”
“你怎么知道?”
听了他们的回答,苏言衣猜想这可能是痢疾。这病她以前在科普上看过,所以有印象。她一个现代人,比较注意饭前便后洗手,加之昨天吃饭时她吃了两口便跑去救人,没有和孙巧她们共同用餐,所以自己没被传染。而李大夫也并非无计可施,或许是药草不足。
“各位,这不是河神发怒,是病。就算你们现在把小公子淹死,也救不了她们。若想你们妻主平安,当务之急是尽快医治,而不是害了无辜之人。”苏言衣正色道。
“你怎的知道?你有办法医治?”
“我家有一片自种的药田,或许可以帮上李大夫的忙。”
“别听她的,昨日就是她将王家公子从河里救出,她也冒犯了河神!”
“原来是和王家一伙的!”
“谁要你家的药!别祸害人了!把她们扔河里祭河神!”
“我信她!”人群里,孙家弟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我家姐姐也是同样的状况,李大夫说苏家姐姐种的草药是上品,让我来找她过去,或许能有办法!”
“各位想想,河神若一心护佑百姓,怎会要我们杀人祭祀?若杀人食肉才肯让风调雨顺,那又与妖魔何异?各位若是真心敬重河神,信它是为庇护百姓存在,便绝不该做这般亵渎神灵的事啊!”苏言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迷信打破迷信。
趁众人迟疑,她继续道:“李大夫既然也说这是病,我们便有一丝希望。不如各位让我们前去试试,病情不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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