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所以谁都不曾动作,一人一兽遥遥对峙,把敌不动我不动发挥到了极致。
祁笙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她在思考要不要弄死前面那只还没进化好的家伙。
现在她还能跟那东西同归于尽,等它进化成上辈子那状态,她是连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了。
人类的求存本能驱使着祁笙离开,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却有个诡异的念头,促使着她往前。
牺牲自己,保全人民。
这个模糊的概念就像被什么外力强行刻进了她的灵魂,强烈到就连生物自带的天性都压不下去。
祁笙忍不住低头,抬手抵住了太阳穴。
她有些头疼。
她怎么会有这种大爱无疆的念头?
她好像也没从事过什么精忠报国的岗位,更没参加过什么——
不对!
祁笙刷的一下抬起了头,眼里布满惊颤。
她是干什么的?
她居然想不起自己是干什么的!
额角的冷汗瞬间沁出,漆黑的瞳孔无声震颤着。
这个时候祁笙才发现,除了自己的名字和满脑子的傅临陌之外,她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或者说,是没有概念。
就像一个刚刚激活的机器人,开机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白。
眉心拧成了川,指尖捏着鼻梁,祁笙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她的记忆,是从一头迎面袭来的一级厄兽开始的。
那时候的她好像趴在桌子上,应该是在睡觉,唤醒她的是尖叫声,睁开眼就是一片混乱,一头一级厄兽朝着她冲了过来,然后她下意识抄起了身边的什么东西砸了过去……
从那之后,她的日常就是搜物资,找隐蔽点,然后和厄兽战斗,直到那座城市被厄兽彻底占领,她和另外幸存的十一批人朝着隔壁市赶去,结果途中遇到了地裂,然后被正巧出门在外的傅临陌给救了,随后便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
接下去的记忆,基本上就被追傅临陌和之后的扩张安全区这两件事给填满了,一直到傅临陌跟她同归于尽,然后再次醒来,再到眼下。
事情一件接一件来的匆忙,她似乎一直都没有试着也没想过去回顾从前,直到现在一个偶然的念头,她才惊觉自己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所谓的从前。
这情况明显不对头,哪有正常的人类会没有过去的。
只是越想祁笙就觉得自己脑袋越疼,半分钟后她果断选择停下,而后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什么想不起来,但她基本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有问题了,至于具体什么问题,还得找个医生看看才行。
再抬眼时,祁笙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不管她遗忘或是其它原因丢失的过去到底是什么,能有那般牺牲觉悟的,肯定不会是娘胎里自带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祁笙非常干脆的放弃了做无名英雄的打算,在怪物的目送中,站起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返回。
活了两辈子的人生充满了疑问,同归于尽什么的,再缓缓吧。
五级厄兽距离进化完成大概还有一年多,门后面的那个估计更久些,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推断起码两年打底。
她还有些时间。
建筑后肯定有上去的捷径,但那怪物挡着道她根本进不去,崖壁遍布坑洞,攀岩是最方便的,可惜高度实在超过人类的承受范围,哪怕是现在的祁笙也够呛,所以只能另觅他法。
……
七天后,隔壁花察市。
花察市是祁笙记忆的起点,和傅临陌所在的连荆市毗邻。
两市接壤的地方是小型一条矿脉,因为本就打算取矿引流做水利工程,所以这底下早被三三两两的爆破,遍布蛀坑,时机成熟之时只需从源头处引爆,便可一次性弄出一条新河道来,方便又快捷。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矿还没挖完,人间就出大事故了,而祁笙他们当初从花察市撤离准备去连荆市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还没来得及成为河道的路,会遇到地裂,就是因为这个。
上辈子祁笙被傅临陌从这里救了,这辈子她从这坑里掉了下去,兜兜转转,这条堪称熟悉的裂隙居然又一次成了她的希望。
再一次从地底爬上来的祁笙,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头厄兽,熟练地拆吧拆吧,烤了吃。
地底三个月,全靠母兽尸体活着,这一次比较倒霉,直接饿了七天,要不是多了一半非人类基因,她基本就凉下面了。
花察市早就沦为了厄兽的地盘,所以听到木仓声的时候,祁笙还真有些讶异。
从立交桥上探出半个身子,顺着木仓声传来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儿,没多久祁笙就明白事情原委了。
正如她所说,花察市早就成了厄兽的地盘,这个地方的高级厄兽要比隔壁时常派队猎杀以巩固安全区的连荆市要多上许多。
非专业,人数不太多的队伍碰上一只三级厄兽基本都得跑,就比如当初的疤脸男,专业队伍,就像安全区里的十五人猎杀队,一次性最多顶个四只,而这次屁股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十几只,啥队伍见到都得掉头跑。
祁笙举着刀,咬着串在刀上的厄兽肉,一边填五脏庙,一边远观下面的情况。
两辆军用皮卡,前面一辆开路,后面一辆殿后,中间是一辆货车,殿后的皮卡右侧是一辆市民款小面包,两侧车门打开,两个人一手拽着车框,一手拿着木仓,跟着皮卡后面那两位战士一起在那里朝后方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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