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峥有些束手无策，“我怎么会？”
    “哎呀你笨死了，舀两勺放杯里再用开水冲开就行了，我现在走不开，你学着点嘛，以后又不当和尚，多学点总没坏处。”
    周远峥：“……”
    这岁数的小孩容易被饿醒，一醒就哭的人头皮发麻，周远峥没耽搁，转身就往正屋旁边的巷子里走。
    这里有不少来网吧包夜的不良少年，一中的有，职校体校的也有，零零散散走了不少穿校服的一中学生，眼下一个纹花臂，粗眉黑皮的男人跟周远峥擦肩而过，端着一碗吃完的泡面，冲走过去的周远峥驻足道：“周老板，再要一碗面。”
    他说完，黑黢黢的视线就落在孟影身上，好半天没挪开目光，那种不怀好意穿堂而来，让人不自觉胆寒。
    看他要挪动步子走过来，孟影下意识就往后退，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而就在这时，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周远峥停下来，他个子太高，在逼仄狭窄的巷子里压迫感十足。
    少年侧着身子，朝孟影伸手，“过来。”
    想也不想，孟影小跑着跟过去，路过那个男人时，那股刺鼻的发酵泡面味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用最快速度跑到周远峥身边。
    他自然的伸出胳膊，搭在孟影肩膀上，孟影整个人被他裹挟住，那股刺鼻味彻底被一股冷淡的松木香取代。
    不得不承认，周远峥这个人再如何玩世不恭，在他身边，孟影也确实真切感觉到安全感。
    后院的机房亮着灯，门板后的电脑屏幕透着微弱的光，周远峥领着她上楼，楼上是他平时睡觉的地方。
    伴随两个人的重量，木质楼梯咯吱咯吱响，孟影跟在周远峥后面推开门走进去，里面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不过这屋子住起来可能也不太舒服，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扇，冬冷夏热，墙面已经起壳发潮，墙角都是黑青色的。
    床上和课桌比较干净，被褥折成标准的豆腐块，一看就是军校生的素养，桌面擦得锃亮，整整齐齐放着航空工程专业的课本。
    徐老板说的奶粉奶瓶就在床头柜上，周远峥长腿勾来一张凳子，提着水瓶就往奶瓶里灌热水。
    “喂，不是这么冲的。”
    孟影从他面前拿过松果的奶瓶，先舀了三四勺奶粉再推回去，“先放奶粉比较容易冲开，水温不要太烫。”
    昏黄的白炽灯下，孟影看见周远峥嘴角勾起一抹笑，“行。”
    他提起奶粉袋连带刚刚冲好的牛奶，转身开了门下楼，人走到门口，他反手把木板门关上，“待着，等我上来。”
    脚步声噔噔走远，孟影走到门前，从门板缝隙看他的背影，确认离开了，才小心翼翼拉开门走到阳台上。
    二层小楼在周围一众平瓦房中林立而突兀，周远峥的房间坐南朝北，采光不太好，屋子里光线迷迷糊糊的，但此刻站在阳台上看得到黄昏和晚霞，也看得到围墙后荒地上的几棵白杨树，寒冬，那荒野都透着一种峭立的凛冽。
    徐老板说这带不久就要拆迁，怕网吧也只能干到大后年春。
    孟影趴在阳台上，呼出一口白雾。
    楼下屋子里爆出几声尖细的沸声，她伸头朝下看，是那几个纹着花臂的不良少年左拥右抱的出去，嘴里咕囔着脏话。
    怕他们看上来，孟影头一缩，蹲下身，一边摆弄着地上几盆多肉一边等他们走远。
    听不见嘈杂声了，孟影才站起来，顺带把那两盆小绿植搬到阳台水泥墙上。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一声一声呼啸升腾起烟花，爆破声贯彻田野，直冲云霄。
    孟影弯腰找水壶，阳台上没有水壶，她只能进屋拿了个杯子，往多肉根部滴些水。
    “新的一年了，你们好好发芽。”
    “新的一年了，我们好好生活。”
    新的一年，万物明朗，一切一切都要越来越好。
    “碎碎念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远峥就站在楼梯口，他刚刚拐上来时，就看到阳台上那毛茸茸的东西又是弯腰又是蹲下，忙的不亦乐乎。
    “没什么，我在想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他扬一下手里钥匙，“送你。”
    冬夜实在太冷，加上微信上她老妈已经催了，孟影没拒绝，扶着栏杆下楼。
    周远峥的车在门外车库，跟他车钥匙配对的川崎。
    看到这辆车，孟影就想起来上次他过生日，她把早先捡到的钥匙当生日礼物送他那事，她估摸着陶慈到现在都不知道车本来就是周远峥的。
    正发着愣呢，少年屈指递过来一个头盔，“戴着。”
    孟影接过去，老老实实把头塞进去，两人佩戴好，周远峥长腿一抬，坐在前面，他稍微侧脸，打量了下孟影腿的长短，“能上来吗？”
    看不起谁呢？
    孟影踩着后蹬，带了力气的一跨，坐上车后座。
    这是辆山地摩托，底盘略低，轰鸣声刺耳，等孟影坐好后，他才踩下油门，一声长鸣后，闪光灯打了两下，疾驰而去。
    冷风簌簌，孟影藏在头盔里什么也听不到，他启动的时候出于惯性，孟影紧贴着周远峥的背，外面风冷，而他体温高得发烫。
    几个红绿灯，三公里距离，骑慢一点，路程也不到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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