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所赐。”虞黛楚懒洋洋地答道。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虞黛楚是不想在秦月霄,或者说,沧流界的任何一位元婴真君面前掏出覆水镜的。对于金丹修士来说,大家都是魔门打工人,对于因果镜这种直接掌握性命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了解,即使看见了虞黛楚的覆水镜,也只会以为是一面强力法宝。
那么,对于真切联系着、使用着因果镜的元婴真君们来说,这就是一旦使用、必然会被注意到,且一定会被发现真相的稀世珍宝。
试问这沧流界的一众元婴修士,谁不想独自拥有一面因果镜啊?
只问秦月霄,她和其他修士一起共享极乐天宫的因果镜,难道不觉得憋屈吗?倘若她独自享有一面因果镜,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能发挥出全部的功力不说,也不必担心有同门借着因果镜的联系朝她背刺。
故而,虞黛楚手里的不仅只是一面绝世珍宝,更是会让所有元婴真君眼红到不能自已、能引发一场又一场血案的催命宝贝。
怀璧其罪。
“师长所赐?”即使秦月霄早就做好了听到一切人生赢家的凡尔赛回答的准备,但此时听见虞黛楚的回答,还是不由地一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之前也有宗门师承,不,你师承何处,竟然能送给你一面因果镜?”
——这得是什么土豪到不当人的宗门啊?
秦月霄拿狐疑的目光望着虞黛楚。也不是她不相信虞黛楚,这可是她付出了很多代价、冒着很大的风险偷回来的宝贝疙瘩,秦月霄捧在手里都怕碎了,怎么会随便和宝贝疙瘩唱反调?只是,虞黛楚说出来的话,也实在是太荒诞了一点。
这沧流界中,绝没有哪个宗门能有极乐天
宫这样家大业大,论起资产丰厚,即使是并称圣地的无垠血海在极乐天宫面前,也得自称一句没有底蕴的暴发户,可是极乐天宫根本不可能给一个金丹弟子送上一面因果镜——她们元婴修士尚且不够分。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虞黛楚这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偏过头,朝秦月霄浅浅地笑了笑,微微眨了眨眼睛。
秦月霄沉默了一瞬。
倘若换一个人,不仅不回答秦月霄的问题,而且还反过来反问,实力却跟不上这脾气,秦月霄一定要对方知道什么叫做人菜就要有自知之明。然而,这样对她的是虞黛楚。
“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秦月霄缓缓说道。
无需赘述,无需多言,没有太多的信息,却又好似已经将最重要的事情全然传递。
她凝视着虞黛楚,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诉说着认真,仿佛要为这每一个字作证。
虞黛楚回望着秦月霄,恍惚想到,也许对于秦月霄和厄朱来说,这辈子能展现出的最真挚、最真诚的样子,都竭尽全力摊在她面前了。
“好巧。”虞黛楚微微一笑,“这话,厄朱之前也对我说过。”
言外之意,就是这样的话并不稀奇,可信度不高,甚至会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什么魔门骗人新套路。
“他一向鬼话连篇。”秦月霄眼睛眨也不眨,目光稳稳地落在虞黛楚的脸上,“但我是真的。”
其实虞黛楚是相信的,在魔门,利益已经说明了一切,利益就代表着真心。秦月霄愿意舍却许多利益,反过来做“救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便说明她虞黛楚对于秦月霄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至少,是更有利可图的。
“我也觉得。”虞黛楚轻轻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有点淡的笑容,笑意不多,但确乎显眼而真实,“就算他是真心的,也不代表我要在乎,你说对不对?”
秦月霄缓缓颔首,“不错,我们都很明白,在沧流界,一厢情愿是没有用的。”
至少在秦月霄的心里,厄朱对虞黛楚如此看重,也无外乎就是为了虞黛楚所代表的庞大气运背后的利益罢了。然而,厄朱终究是没有她这样迫切,就好比当初轻易罢手的权舟一样。
不过,
失去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比失去已有的东西轻松。所以,秦月霄已经做好了厄朱回来后发疯的准备,不过在她心里,这比权舟的更疯,大约多得也有限。
她不知道厄朱身上还有系统,也不知道虞黛楚对于厄朱来说,不仅仅只意味着庞大的气运,还意味着通向天外的巨大机缘。
虞黛楚也许隐约有点数,隐约明白自己对于厄朱来说,还有点更深的联系和重要性。
但她只是知道,只是有数,而不在乎。
不管究竟是谁需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不管他们会为了她发疯到什么地步,她就只是不在乎——只要她游刃有余、过得快活就够了。
“当然,”虞黛楚缓缓点头,微微一笑,笑容甜美又温柔,眼角眉梢都透着娴静,和之前那个锐气令人、誓不回头的女修判若两人了,她柔声开口,仿佛说出的是什么天理昭昭,“毕竟,我们可是魔修啊。”
“当然。”秦月霄重重颔首。
虞黛楚得到了附和,莞尔一笑,凝视着秦月霄,轻声问道,“我的因果镜,你会收走吗?”
问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柔柔的,好似没有一点攻击性,即使秦月霄当场变脸、要求她上缴因果镜,她也能笑着递过去一样。
秦月霄当然不会被这样的神情所迷惑,整个极乐天宫,有太多杀人时甜蜜似梦的修士,她郑重地望向虞黛楚,承诺般说道,“我不会要你的因果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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