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信维正坐在那人的侧前方笑着说着什么。
然后,就见那个男生抬手将黑白色的队服上衣脱下来,漫不经心地顺手丢给方信维,被方信维自然地伸手接住,随手挂在一旁椅背上。队服一脱,露出了里面黑底银纹亮片交织的考斯腾,勾勒出他挺拔紧实的肩背线条。
看来这回ACE代表男单出战的并非方信维,而是这个人。
唐黎对对方派出什么人根本不感兴趣,正要收回目光,却正好看到这人转过身,从对面入场口滑进场。
额前碎发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仿佛敛着波光。他的五官极为出挑,白净的脸上表情带着几分冷峻,看着大概十七八岁左右。不知怎么,冷着脸也依然让人移不开眼。
唐黎一顿,视线在对方似曾相识的脸上停住了。
他是……谁来着?
有点眼熟啊。
不等她的思绪转过弯,还没想明白这张脸究竟属于记忆中的谁,就看着这个人的目光同时也锁定在了她的身上。他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唐黎脑袋忽然“嗡”了一下,慢半拍地回忆起来了。
久远记忆里,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跟在她身后学滑行,练跳跃的小小身影倏地鲜明起来。
他——
他不是——
一直在美国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要回国?阿姨跟他一起回来了还是他一个人回来的?
她记忆里的少年似乎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身条抽长,五官长开了,从前的稚嫩褪去,眼神中的不羁却更胜以往。年少时的倔强不驯在这几年间被无限膨胀,然后积淀成了如今这个张狂到极致的样子。
是的,张狂。
在看清他眼神的瞬间,浮现在唐黎脑海的就是这个印象。
她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中国的土地上遇到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他会作为ACE的成员出现在冰场上。
只见他笔直地滑过冰面,向她而来。
他在冰面边缘围栏前停下来,看着她半晌,忽地勾起微薄的唇,带着寡淡地笑意唤了一声:“Lizzie。”
Liz是唐黎的英文名,从小到大却只有他喊过她Lizzie。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也叫出他的名字:“Raymond……”
仿佛对上了什么暗号,这两个名字就像是一枚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大门,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瞬间从门内涌出来——
她三岁跟着母亲去了美国,母女俩与江家比邻而居,他的妈妈是花滑选手,后来当了教练,她和他就一起跟着练花滑。他比她小一岁半,两人从小一起打打闹闹着长大。想当年,他们曾因为初练花滑摔得太苦而抱在一起哭,也曾因为作业太多凑在一起狂补,总之关系特别亲近,宛如亲姐弟。
唐黎正感慨着当年的青葱岁月,就见他微抬下巴,眼神轻蔑地扫过她身边的周延,张狂地问道:“你当初不是说这天底下没人配得上跟你搭吗?结果却找了个这样的,你回国是回来捡破烂的?还是来扶贫的?”
唐黎:“……”
周延:“……”
众人:“……”
唐黎还没来得及生出一丢丢久别重逢的感动,转眼就被这人嚣张至极的话给打得七零八落。
好嘛。一开口就得罪一片人,险些将她糊弄大业拆个干净。
是江锐那个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死小孩无疑了。
……
身后的众人不敢置信了半天,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意识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男生居然真的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居然敢说周延是破烂。
其中一人跳起来:“喂,你——”
江锐理都没理他们,深深看了唐黎一眼,脚下利落地向后滑,直接试冰去了。
唐黎下意识看了周延一眼,发现他脸色果然很难看。
他盯着江锐的身影,沉声问道:“唐黎,他是谁?”
唐黎不知道该从何介绍起,她抓了抓头发,犹豫地答:“就,就一男单选手啊……应该挺强的吧。”
具体有多强她也不知道,她已经太久没见过他了。
应该是更强了吧。
虽然她当年一直觉得以他从小就目中无人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断腿来着。
六分钟的试滑结束之后,江锐率先回到对面的席位上,将冰面留给华星这边的男单选手。
汪凯文在去年的全锦赛上拿过第五名,在S市算数一数二了,他一上场,华星这边的选手们立刻大声给他加油。
汪凯文在冰面上站定。
他的短节目是《图兰朵》,音乐在场馆上空悠扬响起。
唐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音乐选得不错,编排得也还行,只可惜汪凯文这人水平也就那样,滑得中规中矩,不会给人多少惊喜,看过他的动作结构大致也能猜出他能得个多少分。
大概也就70分出头吧。她在心里给他打了分。
然而,她到底还是高估他了。
短节目后半段,汪凯文不知怎么出了差错,原本一个3+3的连跳直接摔了,第一跳分数摔了大半,第二跳的分数直接没了。短节目滑完,等裁判分数一出,只有63分多一点。
唐黎摇摇头。有点惨。
汪凯文垂头丧气地回来,周延抬手拍拍他肩膀,安慰:“没事,只是友谊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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