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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竹青摇头,比了个‘请’的手势,将人带进屋里。
    舒安已经不工作了,拿出家里的好茶叶和好茶具招待他。
    她坐在沙发上用滚烫的开水烫茶具,用竹制的小夹子捏着白玉杯,在第一遍的茶水里滚了一圈,再放到茶盘上。
    向文杰一直听说他们家有一套白玉茶具,求了陈竹青几次,说能不能拿出来让他开开眼。
    但陈竹青说,那是舒安家的传家宝,不能乱动。
    现在看到这套传说中的茶具,向文杰的眼睛瞪得像黑夜里的猫头鹰,又圆又亮。
    那套茶具是没有一点杂质的温润白玉。
    舒安的那双手像翻飞的蝴蝶,沏茶的动作轻盈、优雅,向文杰都看呆了,哪里听得进陈竹青的话,他甚至摆摆手,拍拍了陈竹青的膝盖,示意他别说话,都打扰他欣赏舒安倒茶了。
    舒安给他沏了一杯乌龙茶。
    她递过来时,向文杰赶紧伸手去接,将要碰上的一瞬,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背有泥,向文杰又慌忙收回来,在裤子上蹭了好几遍,再伸手接过茶杯。
    舒安说:“这是武夷岩茶。算我们省的代表茶了。”
    向文杰听过这种茶。
    这种茶树生长在岩峰之中,采摘难,产量小,是乌龙茶中的精品。
    他没马上喝,学着电视里教的,把茶杯端到鼻下仔细闻了闻。
    陈竹青问:“闻出什么来了?”
    向文杰噘嘴想了一会,蹦出个单字,“香。”
    而后,他低头小抿一口。
    闻的时候,向文杰就觉得茶香里还掺杂着别的味道,但他形容不出来。一入口,那种香气更浓,从喉咙窜到鼻腔,似乎一下在脑袋里溢散开了。
    他品出味来:“我怎么喝出点桂花香?”
    舒安笑着解释:“岩茶都是一块岩石长一棵茶树,茶树多生长在潮湿的峡谷间,周围地方土层薄,高大树木很少,但有很多花草植被。茶树常年和那些花树长在一起,香型会受影响。说明你喝的这棵茶树周围长着桂花呢。”
    从她细致的形容里,向文杰脑海里已经自动勾勒出那棵茶树的生长环境。
    他再低头,淡黄的茶汤里似乎现出一棵落满黄色桂花的茶树。
    陈竹青笑容更甚,“我还以为你喝不出什么呢,没想到你舌头还挺好的。”他边说,边要伸手去拿茶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也尝尝鲜。
    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就被舒安打落。
    舒安从桌下拿出普通的陶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陈竹青捏着茶杯,嘟囔:“怎么到我这就是陶瓷茶杯了?”
    白玉茶杯昂贵,舒安怕碰坏,只洗了一个出来。
    她说:“人家是客人,当然要用好的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连品两杯茶,向文杰终于想起他今天是来干嘛的。
    他小心地将茶杯放到桌上,转过脸问:“你们真打算离开西珊岛了?再也不回来了吗?”
    陈竹青重重地点头,“嗯。”
    两人从大学到现在,相识超过二十年,向文杰对他来说是家人般的存在,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陈竹青拍拍他的肩膀,承诺道:“我们会回来看你,你也可以去筇洲找我们呀。现在通航了,过来都不要一小时,又不麻烦。”
    在办公室向文杰已经看过他的调任文件,只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特意赶回来和他确认。
    如今听到肯定的答复,他长叹一口气,两手无力地垂下,心像被挖空一块似的。
    工作上,陈竹青比他能力强。初到福城工程院时,向文杰算错过一个数据,幸好让陈竹青检查出来了,从那次之后向文杰一直有个习惯就是无论多确定的工程稿,都要让他再帮着核对一遍。
    现在他陈竹青要调走,对他来说打击颇大。
    向文杰靠在椅背,“以后没人帮我核算数据了。”
    陈竹青撇嘴,“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办公室有传真机、有电话,有不懂的还是可以找我阿。而且以你的水平,完全没问题,要自信点。”
    陈竹青见他还是叹气,继续说:“我这次调过去,主要是去筇洲大学任课的。工程这边事少,会空闲一些,你有事随时找我。”
    他们要走已是定局,向文杰没法干涉,只能默默应了声‘嗯’,自己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晚上,向文杰拉着他们回梁家吃饭。
    饭桌上,两家人坐在一起回忆在西珊岛一起度过的这十四年。
    梁国栋不爱看书,书架上不是刘毓敏的动植物保护,就是这几年攒下来的军|事杂志。
    里面详细记录了这十四年来,西珊岛的变化。
    几人翻着相册,不由得红了眼眶。
    陈嘉言正在跟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糖醋排骨较劲,注意到大人们的神色变化,默默地收回筷子,靠到舒安身边。
    她伸手,小心地帮她擦眼泪,“妈妈,为什么哭呀?”
    舒安的手按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妈妈这是高兴的。”
    陈嘉言咬着筷子,舔掉上面的糖醋汁,拧着眉想。
    她想不通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要离开西珊岛了,她就没法跟现在的小伙伴一起玩了。
    尤其是一想到去筇洲,爸爸肯定会给她报兴趣班,押着她去上课,她眉间的疙瘩更黑更大,愁成了苦瓜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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