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青闭着眼,凭感觉往她肩上靠,下颔抵在颈窝,嘴唇若有似无地碰触、摩挲,像是索吻,又像梦中呓语,发出小小的啵唧。
舒安以为他是睡了,闭上眼准备入眠。
耳廓却一阵温热。
他说:“睡了又醒了,反反复复的。你没在身边,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
什么嘛。
明明他在外面工作的时间比在家待的时间长多了。
即使明白是哄人的情话,舒安心里仍有花绽开,一朵又一朵的,全是幸福的滋味。
舒安揶揄道:“吃醋了?”
陈竹青狭长的眼睛眯出一个危险的弧,语气里却盛满宠溺的笑意,“怎么会。不过,孩子来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吧。确实是有点难过。”
陈嘉言和舒梦欣刚闹了不愉快,晚上两人还得在一个房间睡觉。
陈竹青怕孩子心里别扭,本想去调节一番。
可洗完碗再去房间时,两人捧着脑袋,在书桌玩扮家家酒的游戏,根本没把那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陈嘉言还嫌他碍事,他刚踏进一脚,就被她用枕头赶出去了。
倒是一向乖巧懂事,有着远超同龄孩子智商的舒懿行很不适应,拿着一本故事书来找陈竹青想让他讲故事。
陈竹青讲了两个,看舒安忙完了她的事,拿衣服去洗漱了。
就随便应付了一下舒懿行,威逼利诱地让他去睡觉了。
谁知,等他洗漱完,舒安倒是接替了他的工作去哄孩子。
陈竹青问:“他还是不习惯?”
舒安叹气,“小朋友害怕吧。不敢一个人睡。再怎么懂事,也才三岁而已。”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有了主意,挣开他的怀抱,起身开灯,拉开衣柜,在里面翻找东西。
陈竹青撑着身子坐起来,“找什么?”
舒安从柜子上层拿出另一床单人被,那是要给舒平来以后用的。
她把陈竹青叫起来,帮着套上新被套。
“从明天开始,我过去跟懿行睡吧。”
陈竹青滞了一瞬,干活积极性下降,“那我怎么办?自己睡啊?”
舒安撇嘴,“反正你也不常回来。而且你不是要去弄什么人工港了,就当提前适应下单身生活吧。”
陈竹青这么积极地回家,就是为了跟舒安多待一会。
连这么点小特权都没了,他嘴角像灌了铅似地迅速下坠,不满地啧声,“你可真行。”
舒安问:“听说专家组走了?那个人工港项目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是部队的工程,陈竹青只是作为工程顾问,跟着一起评估方案的可实施性,不一定能参与其中。因为里面涉及了很多军|事秘密,他也没法说得很详细,模棱两可地回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负责其中一部分的运算。他们检测了几个潟湖盐度,说是不太符合建设要求,但具体的还得等通知。”
陈竹青之前参与过几个部队建设项目,每次拿文件回来外面都套的文件袋都是不透光的厚黑牛皮纸,走的时候也静悄悄的。
医院每年都有派体检组,到各个小岛给驻岛士兵体检。
但有的时候,陈竹青明明说是去建设部队基地,可舒安在哪个岛都没碰到他。
她知道这片海域还藏着许多秘密。
舒安想起他说过,人工港的建设不同以往,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她问:“如果真叫你去了,是不是不能跟家里联系了?”
陈竹青不敢肯定,含糊地回:“大概吧。”
舒安把新被子叠好,又放回衣柜上层。
陈竹青问:“不开心了?怎么又把被子收起来了?”
舒安躺到床上,伸手把他扯回身边,用力环住他的腰肢,“嘉言还小呢,实在不行,让她和梦欣一起睡下铺,让懿行睡上铺。我还是跟你多待一会吧。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要走。”
陈竹青侧身搂紧她,“嗯。我的宝贝这么粘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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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可能要去建设人工港后,陈竹青在家里备了个小行李箱,里面放着几套衣物和必备的专业工具书,随时准备着一接到通知就出发。
可左等右等,行李箱里的衣服从长袖换到短袖,又换到长袖,都没等到让他出发的消息,也没人告诉他这个项目还要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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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零年,十二月。
羊角岛三期工程完成大半,不出意外还有半年就可以验收竣工。
整个小岛改建,从八五年至今,历时五年多,是陈竹青参与过的周期最长,最琐碎的工程项目。
现在,村民的收入不再依赖打渔,岛上的耕地复农,养殖场和副食品加工厂效益良好,全村的人均收入跟五年前比,翻了三倍。
村里有几户还在筇洲买了新房。
陈竹青站在村委会门口,看着新修的道路和远远一片红砖四合院,心底燃起一阵自豪。
方维拿着几页纸从工地回来,“陈哥,这是最后一排的村屋设计图了。”
那些图,陈竹青核对过很多次,草草翻阅过就给签字盖章了。
方维看他心情不错,趁机提议,“后面这些村屋建设你能不能交给我?让我试试?”
方维到这也快五年了,各项技能提高不少,前一阵去筇洲汇报工程进度,陈竹青特意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上去作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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