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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蹲在滩涂上用铲子挖螺子。
    陈竹青注意到几块礁石围着的海滩那有一个半臂那么大的白色贝壳。
    那是一个双壳贝,贝壳顶弯曲,壳缘呈波形屈曲。表面是淡灰色的,上有数条像被车轮辗压过的深沟道。那个壳一看就很厚重,表面十分粗糙,似乎还缀着些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点。
    在岛上生活的这几年,陈竹青总结出一个经验。
    这种比日常所见大的海产品,肉质老柴,不好吃,就算炖汤也有一股怪味。
    但这个贝壳长得过于奇特,就算不好吃,纹理那么漂亮,捡回去当个摆设也不错。
    陈竹青弯腰,伸手探过去。
    可他指尖还没碰着那个贝壳,就被舒梦欣呵停。
    在学校,刘毓敏把西珊岛上的动植物都教孩子们辨认过,以防他们不懂,把珍稀动物抓回去当盘中餐。
    舒梦欣蹬蹬蹬地跑过来,背手站在他面前,昂首挺胸的,像个小老师似的,教育道:“姑丈,这个叫砗磲贝不可以捡的。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们老师还给它取了一个别称……”
    陈竹青收回手,低下头,向孩子请教:“什么别称?”
    舒梦欣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叫‘牢底坐穿贝’,谁要是捡回去了,就等着坐牢吧。”
    如此严重的后果,陈竹青没想到,心咯噔一下沉了。
    他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姑丈不太懂。那咱们分工合作。你来看,哪些是可以捡的,你告诉我,我来捡。”
    “好!”被分配到教官任务的舒梦欣昂着头,更得意了,牵着陈竹青的手,拉着他在海边走,边走边教他。
    两人越走越远,将要走到无人区时,陈竹青及时拉住她,“那边海滩还没开发,肯定有很多保护动物,咱们就不去了。”
    他们正准备折返,看到前面林子窜出两个人,同样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陈竹青扶了下眼镜,朝远处喊:“林素!”
    林素转头,认出他以后,朝他招手示意。
    陈竹青提醒她:“那边是还没开发的,你别带孩子去了,危险!”
    有风吹过,把他末尾两个字扩出十几米去。
    这两个字像重锤敲在林素脑袋上,咣当一下,把她砸醒了。
    她把儿子抱起来,往陈竹青这来。
    两个大人带着孩子往部队活动区走。
    林素今天轮休,所以带着儿子来海边玩。
    她的儿子今年五岁了,岛上没有托儿所,她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寄养,在舒安的建议下,林素把孩子送到小学去上课。
    男孩子发育比女孩晚一些,江斌又没有上过什么学前班,在小学读得很吃力,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回家以后作业也做到很晚。
    林素跟陈竹青抱怨起这事,“我和江策都好忙,也没时间教他。”
    小孩子很敏感,一听到妈妈说自己不好,嘴角立刻拉下来了,头埋得很低,像是在认错。
    陈竹青注意到,他蹲下身子,和小朋友保持同一水平线,“斌斌比其他小朋友要小两岁,所以听不懂是正常的。梦欣姐姐刚去学校的时候也很不适应,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呢。”
    “真的吗?”江斌扬起脸,黯淡的眸子重新亮起。
    在完不成作业的夜晚,无论是林素还是江策总会用舒梦欣举例。
    对他来说,舒梦欣就像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目标,无数个日夜,他盯着作业本上歪七扭八的字,总在想舒梦欣是怎么做到把这些像小蚂蚁的东西记进脑子里的。
    陈竹青压在舒梦欣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又朝她使眼色。
    舒梦欣会意地点头,“是啊。刚开始我连普通话都听不懂。成绩是慢慢好起来的,你才上一年级,不用担心那么多。”
    “可是数学好难啊……”
    “语文才能呢!要背古诗,最烦背东西了……”
    两个小朋友就难学的科目展开讨论,手不自觉地牵到一起,越说越起劲,越走越快,丢下大人,也把捡螺子的任务抛之脑后。
    陈竹青和林素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以前林素常去陈家找舒安玩,她又是外向的自来熟,和陈家人关系很好。
    林素一早看出陈竹青的心思,曾私下撺掇着他去追舒安。
    反倒是这两年,他们各自有了家庭后,关系生疏不少。
    两人找不到共同话题,沉默地走出一段路,陈竹青忽然发问:“你和江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这样调来调去的,对你升职很不利吧?每次你写信来,舒安说是你们女生的小秘密,都不让我看。”
    林素点头,“升不升职的无所谓了。我没舒安那种什么都想学的上进心。能陪着儿子长大就好了。”
    此话一出,陈竹青很意外。
    大学时,舒安性子稳,做事像温吞水,林素总是拿‘咸鱼’揶揄她。而林素做事风风火火的,整日吵着要为祖|国献青春,像有满身使不完的力气。
    大概是西北生活太过艰苦,把她的锐气都挫没了,而舒安却像扎根孤岛的野草,越吹越韧,后劲越强。
    也是在这一刻,陈竹青有点明白,向文杰为何总说他变了。
    他和林素一样,在组建家庭后,心里的天平全向着家人这端倾斜。
    他笑笑:“舒安说的没错,你的变化确实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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