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舒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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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产消耗过大,贾勤勤在家休了一个月,身子还是很虚。
付永强不再相信岛上的医生,带着她去筇洲医院看病。
因为是需要长期调理,所以拿回一大包中药。
这么熬着吃了一个月,贾勤勤的胃口好像好了点,但精神上的负担一点没减。
每晚,她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能闭着眼干着急。
她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有无数小眼睛,那眼神里全是哀怨和怒火,像是那个流|产的孩子对她的责问。闭上眼,同样没法平静,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回到了做引产那日,她孤单地躺在手术台上,冰凉的医疗器械穿过身子,拿出那个鲜活的生命。
贾勤勤在梦里,挣扎、嘶吼、哭泣……
身体里像住着一头野兽,正在从里往外地一点点吃掉她。
好几次,她大叫着醒来,全身都是冷汗,躲在付永强的怀里抖个不停,无论他怎么安慰,她只是念叨着同一句,“他来了,他来了。他来找我了……”
付永强被她这样的表现吓得不轻。
他晚上不敢睡,强打着精神陪她。
而后,他几次带她去看医生,甚至带去精神科。
贾勤勤自己就是医生,不肯去那种地方。
是付永强求了半天,骗她去的。
到了专科医院,她盯住门口‘精神科’三个字,瞬间明白过来,对他又咬又踹的。
医生走过来安抚几句,把她带进诊室,给她做了测试。
得出的结论是‘产后抑郁’。
医生把付永强单独叫到一间诊室,跟他详细说了贾勤勤的病因,给出治疗方案,还给她开了一瓶镇静类的药物。
从医院回来,贾勤勤变得很警觉,头上像长了两只猫耳似的,有点小动静都能把她弄到崩溃。
因为这样,她没法去医院上班,申请了停薪留职。
舒安来看过她几次,贾勤勤把她牵到里屋。
她看了眼在院里干农活的付永强,确定他不会进来后,从床下翻出一堆白色药片。
她说:“安安,你伸手。”
舒安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掌。
白色药片哗啦啦地从贾勤勤的掌缝掉落,铺满舒安的手掌。
她听付永强说过她的症状,本来还在奇怪怎么吃了药,反而病得更厉害了。
现在总算知道原因了。
舒安把药拿小袋子装好,“勤勤,你生病了。要吃药,才能好。”
贾勤勤摇头,她指指门外,“我没有生病。他骗人的。他想要害死我。舒安,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帮帮我。我不想住在这里,你帮我离开这里。”
自从贾勤勤得了抑郁症后,整日疑神疑鬼的,有阵子还抱着枕头说那是她生的女儿。
付永强白天要上班,没法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家属院离海滩进,贾勤勤以前喜欢带儿子去海边玩,现在她这个样子,付永强怕她乱跑出事,所以白天去上班,就用门锁把她锁在家里。
他越是锁她,贾勤勤越是想往外跑。
有次,她用椅子敲碎窗户,准备跑出去。
幸好邻居赵学民那天休息,听到隔壁有响动,跑过来看,好说歹说才把贾勤勤劝进屋里。
付永强听到消息,骑车回家,没等进屋,贾勤勤害怕地大叫,拿扫帚把他赶出来了。
在贾勤勤眼里,全岛都是付永强的帮手,是不让她离开屋子的坏人。
她捏紧舒安的手,眼泪汪汪的求道:“舒安。你帮帮我。”
舒安没想到她病得这么严重,心疼得不行,两手捧起她的脸,拇指压在她侧脸把眼泪擦干。
她细声安慰道:“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屋里不好吗?你想去哪?”
贾勤勤被问住,坐在床边,痴痴地看她。
不知道是前一阵吃镇静类药物的后遗症,还是因为不断做噩梦,睡不着精神状态差,贾勤勤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慢慢退化,她记不得以前的事,也记不清身边的人。
有时候早晨醒来,看到付永强躺在床边,她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毛刺,窜到沙发上,和他拉开距离。
等镇定下来,记起他们已经结婚了,心才放下些。
除了不让出门外,付永强对她很好,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和温柔对她。
可贾勤勤每次看到他还是会害怕,那种恐惧是从心底发散出来的,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舒安久久等不到回答,坐回她身边,“付团长,对你很好。”她从旁边拿过相册,应该是这阵子,付永强总翻给她看的缘故,相册的页脚有很多新褶皱。
舒安捏着页脚小心翼翼地翻动,陪着贾勤勤从他们结婚开始回顾。
一直看到第三本,里面有一张是儿子出生时,付永强抱着还没剪脐带的孩子在手术室门口拍的,他一手抱着小朋友,一手拿着医用剪。
前面贾勤勤一直很安静,偶尔看到什么触动到心的照片,还会和舒安讲些她和付永强以前的故事。
可这张照片一出来。
她登时变了脸色,盯着那张照片哇哇哭,“我的孩子没有了。都怪他……”
舒安暗呐不好,赶紧合上相片,“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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