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日子那么长。
不能总等着梁国栋来签字。
他真的需要一个身份,合法合理地陪在梁飞燕身边。
向文杰靠在椅背上,稳定好情绪,扭过头问:“陈竹青。你开工作证明需要多久?”
陈竹青是第一次当领导,没弄过这种东西,不确定地开口:“一周?”
向文杰‘嗯’了声,“你尽快弄。我想快点跟她结婚。”
陈竹青点头,“好。”
两小时后。
梁飞燕被医生推出来。
何主任摘掉口罩,对走廊里慌张的人们笑笑,“只是皮外伤。等伤口愈合拆线,就可以出院了,不用太担心。”
梁国栋当兵多年,还参加过海战,最危险的时候,鱼|雷就在他眼前炸开,热浪波及他所在的舰艇,整艘船都在摇晃,东西哗啦啦地掉落一地。
他被掉落的零碎砸得头昏眼花,仍咬着牙,稳住身子,然后下令反击。
见过鲜血与牺牲,即使现在受伤的是亲妹妹,他也比其他人要镇定许多。
梁国栋去病房里瞧了眼。
梁飞燕前额、手背、小腿有好几处都缠着纱布、绷带,小臂有多出淤青,最大的有手掌那么大。
刘毓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向文杰坐在床边,帮她把刘海理到一侧,有握住她的手,细声安抚她。
梁国栋两手背在身后,提着的心忽然松下了。
他将刘毓敏拉回身边,“燕子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医院没限制陪床家属,女人之间好说话,刘毓敏怕向文杰照顾不细致,想留下陪梁飞燕。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梁国栋硬给拉走了,“他们小夫妻的事,你别管那么多了。”
陈竹青帮着打来两壶热水,又去食堂买了些吃的。
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我先走了。”
向文杰点头,“麻烦你了。”
若是平常,陈竹青肯定会揶揄他几句。
此刻,向文杰眼角挂泪,眼神无比认真,语气郑重到陈竹青不敢开玩笑,只颔首回应,然后转身离开,把空间、时间都留给他们两个。
向文杰在床边守了很久,等到麻药过劲,梁飞燕逐渐恢复意识。
她的手被人捏着,不舒服地动了动,想抽出来。
向文杰却握得更紧了,嗓子因为过于紧张而发紧,变得喑哑,“是我。”
“文杰?”
“嗯。”
梁飞燕长舒一口气,放弃挣扎,任由他握着。
她躺在床上眨眼,“我没事。”
“我知道。”向文杰拉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在手背印下个浅吻,“饿吗?不饿也吃点东西吧。”
“好。”梁飞燕在他的搀扶下,勉强地从床上坐直。
向文杰边舀粥喂她,边说:“下周我跟你去登记吧。”
梁飞燕顿了下,嘴角还沾着米粒,迷糊地望向他,“下周是中秋?”
向文杰笑着拿手帕擦掉她嘴角的东西,“不是。但我等不及了,一天都不想等。就想娶你回家。我彩礼都准备好了。”
因为考试,向文杰这段时间都在西珊岛的办公室复习。
两人同在一间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梁飞燕没见他有准备什么东西,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向文杰仍是笑,“不用准备。我有什么,都给你。”
梁飞燕有点不敢相信,“全部?”
向文杰点头,郑重道:“嗯。全部。钱和爱,还有我,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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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燕住院。
刘毓敏和舒安都很记挂她,两人都炖汤、做好吃的往医院送,送重的次数太多,往往是舒安刚提着玉米炖排骨进来,后脚刘毓敏就提着猪脚焖面进来。
梁飞燕身体素质好,又经过两人这么猛补,伤口愈合得很快。
不到一周,何主任给她拆线换药,就允许她出院了。
向文杰天天像催命符似的盯着陈竹青,他麻利地帮他搞定领证需要的所有证明。
陈竹青把那些东西交给他,“现在你们只需要拿着这个,去拍照,然后回户籍所在地就能领证了。”
向文杰的老家太远,两人选择去广州领证。
部队这边有梁国栋盯着,很快帮梁飞燕提交了申请,又帮她申请到小半月的探亲假。
向文杰天天听粤语歌,看港剧,有一口流利的粤语,但从没去过广州。
整理行李时,他兴奋地几天几夜都睡不着。
到西珊岛工作三年了。
因为父母的关系,他不想回老家,福城除了陈竹青这个挚友,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所以,这三年,他没请过探亲假,去的最远地方就是去筇洲办事。
没有牵挂,他虽来去自由,可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又能去哪。
现在,他手边牵着梁飞燕。
脚下似乎长出了虚根,对脚下踩着的土地多出几分归属感,未来的日子在他眼前一点点清晰。而他身后的羽翼仍是丰满的,并没有因为多出的责任,让他觉得是负担。
结婚一点也不讨厌。
向文杰仰头,看着头顶盘旋的海鸥。
忽然,想起他和梁飞燕的第一次见面。
在颠簸的巡航船上,他被海鸥围攻,所有人躲在船舱里看着他笑。船一靠岸,人们像躲瘟神一样,提着行李从身边快速擦过。只有梁飞燕提出一桶小鱼,打发走那些海鸥,还带着他去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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