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的孩子今年两岁,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
她牵着孩子走过来,“这是舒阿姨和陈叔叔。”
舒安只见过江策两次,对他没什么印象,但看到男孩的一刻,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他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漆黑的夜里,目光凌厉,一点不畏生地瞧过来,声音洪亮地喊人。
为了哄舒梦欣,舒安在火车上买了些奶糖,她从兜里掏出剩的给他,“真乖。阿姨请你吃糖。”
男孩先回头望了眼林素,得到允许才伸手去接,并点头道谢。
林素往她背后看了眼,“你这……”
舒安说:“这是舒平的女儿舒梦欣。”
林素‘哦’了一声,心中疑惑渐消。
许久没回家,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舒梦欣刚踏进门就被里面的尘雾呛出来。
她捂着口鼻,咳嗽不停。
陈竹青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一会,将她暂时寄在林素家,然后折回来帮着整理屋子。
在林家人的帮助下,舒安简单清扫过屋子,重点整理出两间卧室,先度过今晚。
林素说好久没见面,有很多话想跟她聊。
抱着被子和枕头跑到舒家去睡。
林素的儿子看着胆大,毕竟只有两岁,还是粘人的年纪,吵着要一块跟来。
“你们聊。我带着吧。”陈竹青会意地抱走男孩。
他没给男孩拒绝的机会,直接从地上把他环腰抱起,夹着往舒安爷爷奶奶的卧室走,“叔叔那有好玩的,要不要看?”
男孩拍掌,“要!”
林素长舒一口气,用胳膊肘戳戳舒安,“他还挺娴熟的嘛。”
“他做什么都擅长。”舒安嘴角勾起的笑里带着些许自豪,仿佛那话是在夸自己。
林素‘哎哟’一声,又喊了句‘真酸’。
随后,挽着她的胳膊一同扭进屋里。
她们像中学那样,两人盖着一张被子,躺在床上聊天。
辗转过几处,舒安最喜欢的还是闽镇的夜。
静谧、安宁。
她的床贴着窗,稍稍偏头就能瞥见天空的明月和疏星,远处的青山层层叠叠地隐在云雾里,耳边有细微的蛙鸣、虫鸣。这里没有西珊岛的咸湿阴冷的海风,没有广州灯火通明的嘈杂喧闹,也没有福城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所有的一切熟悉又让人安心,很好眠。
舒安毫无隐瞒地和林素说了舒平的事。
林素微惊,被里的手动了动,很快又镇定下来。
旁观者清,在她印象里,舒平不仅遵循规则,更是个善于利用规则、创造规则的人。听到他走私、卖假货,甚至是因赌|博入狱,林素虽惋惜,但没有很震惊。
她往舒安身边靠近些,挽着她胳膊,“会好起来的。还好现在有陈竹青陪在你身边。”
“嗯!”
话题转到陈竹青身上,舒安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话里话外都透着愉悦。
她偏头问:“江策呢?他没跟着你回来?”
林素目光一滞,淡淡地说:“他被调回南方了,离这挺近的,今年部队有事,就没跟我一起回来。”
他们现在的工作地距离闽镇只有几小时的车程,舒安听着好羡慕,“那你有空就能回来看看家里,真好。”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传来舒缓的歌声混着筷子敲打桌子丁零当啷的伴奏。
林素侧着耳朵仔细听,是陈竹青在唱《踏浪》。
“陈竹青还会唱歌呢?”
“不止。他还会弹吉他呢!”
舒安扬起脸,更得意了。
林素伸长手去挠她腋下,“酸死了。”
舒安不示弱地反击
两人的身子在被子下扭动、躲藏,咯咯咯地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只需要忧虑成绩的学生时代。
那时候,两人总哀叹日子过得太慢,一转眼都各自结婚嫁人,有了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玩闹过后,舒安抹掉眼角笑到溢出的泪水,忽然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素素。我很想你。”
林素靠在她肩上,点头轻叹,“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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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
舒安和陈竹青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把家里的家具都洗得发亮,陈竹青买回一桶清漆,给老旧的家具补上一层釉面。
舒安拎着一小桶红漆上山,给后山的几块墓碑重新描字。
她让舒梦欣执笔,自己则握着她的手腕,一笔一划地书写。
“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梦欣回来看你们了。”舒梦欣站直身子,朝四方墓碑恭敬地鞠躬,在碑旁放下一束鲜花。
天气冷,山上水汽重。
待了没一会,舒梦欣冻得脸颊通红,站在旁边悄悄跺脚,跳着暖和身子。
舒安赶紧抱起孩子下山。
她选了和上山时不同的路,那条路可以经过以前的茶园。
现在村里的地重新分配过,舒爷爷的茶园归了别家,但那户仍种着白茶。
这个时间,白茶还未发芽,褐色的枝丫插在地里,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
舒安指给她看,“这片以前就是太爷爷种的茶园。”
舒梦欣懵懂地点头,她对这些东西一点概念也没有,抱紧舒安的肩膀,往山脚下瞧了眼,上山的路藏在杂草丛里,没有专门修过,就是条被人硬踩出来的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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