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梦欣抱着怀里的布娃娃,点头应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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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学校还没开学。
丁玉芬没工作,在家里开了个临时托管班,岛上所有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年龄在五到十岁的,寒暑假可以送到她家去。
舒安要上班,没法时刻看着孩子,舒梦欣又小,她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就抱着孩子去找丁玉芬。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丁玉芬看孩子挺乖的,就答应下来。
舒安从兜里掏钱要给她。
丁玉芬压住她的手,“我弄托管班不是为了挣钱,是义务的。你给我孩子的伙食费就行。我只管中午一餐啊,晚上你得带回家去。”
舒安连连道谢,对舒梦欣交代几句,便上班去了。
丁玉芬精力有限,简单地把孩子分成两拨,年纪大一些的让她们在客厅的饭桌和茶几上写作业,年纪小的就关到卧室,让她们自己玩。
舒梦欣的普通话只学了三个月,说得不准,还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
跟舒安和陈竹青交流的时候,偶尔得掺杂进粤语和英文,他们才能听懂。
两人知道小朋友学得辛苦,无论她说得快或慢,都听得认真且不会打断她,一直耐心地等她想词汇。
到西珊岛上,这里的孩子可没有那种耐心等她。
一次不行,两次不行,渐渐的就没人和她玩了。
每次她都是一个人抱着洋娃娃坐在角落,看其他女孩子玩过家家。
她只能看,插不进嘴。
在那边坐了一会,觉得无聊就自己打开房间门跑出去了。
她出来的时候,丁玉芬正在弯着腰在院里洗菜。
舒梦欣跑过去,撩起袖子,蹲在木盆边帮忙。
丁玉芬看到,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你去玩你的,这些事阿姨能做。”
舒梦欣擦擦脸上的汗,“我不捣乱。让我帮你吧。”
丁玉芬看她干活有模有样,也不再阻止。
舒梦欣得到表扬,越干越起劲。
心里兴奋,话跟着增多。
怎奈丁玉芬眯着眼,仔细听了半天,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不忍心伤孩子的心,嗯嗯啊啊地应着。
舒梦欣很快觉出味来,抿嘴一笑,不再说话了。
隔了会。
梁向军提着一桶小鱼跑进院子,“丁阿姨,我妈让我给你送些鱼来。”
丁玉芬的手在围裙上擦擦,接过小桶,提进屋去处理。
梁向军不和女生玩,但岛上的孩子他都眼熟。
这是他第一次见舒梦欣,皱着眉头盯她一会,问:“你是谁?”
舒梦欣咬咬唇,声音小小:“我叫舒梦欣。”
梁向军一听她的口音,立刻自然切换到粤语,又问:“广州来的?你姓舒?舒医生和你什么关系?”
听到熟悉的方言,心里的设防瞬间被攻破,她拼命点头,同样用粤语回他:“嗯。我是在广州出生、长大的,舒安是我姑姑。今年四岁啦!哥哥,你呢?也是广州来的吗?”
他点点头,两手竖起食指,“十一岁。”
梁向军前两天就听刘毓敏讲,舒安这次从广州回来还带回一个小姑娘,说是以后要跟他们一起生活。但他年底就要升五年级了,成绩不好,被刘毓敏关在房里写作业,不许他出门。
所以他一直没看到隔壁新来的小朋友。
刘毓敏在广州多年,粤语还停留在会听不会讲的阶段。
有时候,刘毓敏跟他生气,他就故意用粤语顶她,她听懂了没法回,气得头发竖起,脸颊发红,梁向军则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而后。
两人用粤语聊着广州的生活。
梁向军五年没回过广州,现在有人跟他提起那里的小巷和美食,他的话不自觉地增多。
他从旁边搬过小马扎,坐在那跟她一起洗菜。
梁向军说:“这不好。特别潮。我喜欢广州。”
舒梦欣却说:“这里好。有家人。我喜欢姑姑和姑丈。”
提起陈竹青,梁向军像小鬼见了阎罗王,浑身发颤。
他撇嘴,“你姑丈很凶。”
舒梦欣笑笑:“因为你不听话,他才凶。”
被人戳中脊梁骨,梁向军瘪嘴,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隔了会,他听到舒梦欣小声叹气,“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样会说粤语就好了。”
梁向军想起自己初来岛上的情形。
那时候,他的普通话不标准,说得慢,同样是被岛上的小朋友嫌弃。
但他能打,男孩子间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打架,他打服了一个又一个,渐渐地没人敢再嘲笑他的口音。后来在学校老师的教导下,他开始学拼音,纠正发音,越说越标准,交流便不再是障碍。
或许是有着相似的经历,梁向军少有地一拍胸脯说:“以后谁欺负你,跟我说,我揍他。”
舒梦欣被他逗笑,“当恶霸会被姑姑骂的。”
丁玉芬再走出来时,看梁向军还在院里没走,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又看到他乖巧地坐在那洗菜,惊呼出声:“嘿。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梁向军端着菜盆起身,“丁阿姨,我能在你家吃饭吗?”
丁玉芬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着什么药,只知道他要是不安好心,随便一招呼,屋里那几个小男生肯定跟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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