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愿意看的士兵都有地方坐,大家挨得很近,坐得紧凑。
向文杰和梁飞燕的凳子头并在一块,短袖下的手臂快要贴在一起。夏天的夜晚,并不凉快,迎面吹来的风好像都是热的。
两人手臂若有若无地触碰,向文杰觉得手臂那像被蚊子咬了似的,酥酥麻麻的,好像还微微发烫。
他赶着来看开幕,从办公楼一路飞奔而来。
肌肤上蒙着层薄汗,风一吹,有点凉,还有点黏。
向文杰不好意思地抱住手臂,以防再碰到。
可他这么一动,接触的面积反而更大了。
梁飞燕偏过身子,低头扫了眼两人的手臂。
向文杰支支吾吾地道歉,“对、对……”
伶牙俐齿到这刻变成大舌头,简单的三个字,酝酿几秒愣是没说完整。
梁飞燕没急着说话,等他几秒,看他脸颊飞起两片不寻常的红,在昏暗里看不清又很明显,有种说不上的有趣。
她撇嘴,指指他手臂上一溜蚊子包,“你被蚊子咬了,我带薄荷软膏来了,你要抹一点吗?”
“啊?啊!啊……”向文杰连发三声‘啊’,从疑问到惊讶,到最后不知为何好像有些许失望的意味。
他伸出手讨要薄荷膏。
梁飞燕从兜里掏出,放在他掌心后,就转过头去和周萍说话了。
向文杰抹完薄荷软膏,拧回盖子要还给她。
可梁飞燕却侧着身子,以背向他,和周萍聊得兴起,似乎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向文杰捏着圆盒子,等了好一会,都没找到插话的机会。
他塌下肩膀,手肘撑在膝盖,手背托住下颔,盯着前面的小电视发呆,嘴里嘟囔:“开幕式怎么还不开始,好无聊啊……”
凌晨四点,二十三届奥运于洛杉矶纪念体育场准时开幕。
央视的白色台标从左边飞入,缓慢的移向右边,熟悉的讲解声音从电视里传出,院子里发出几声高喊,“开始了!开始了!”
所有人都很激动,王政委拿着喇叭喊出几次安静,都没能控制住场面。
丁玉芬拉住他的袖口往下扥,“闭嘴吧你,数你最吵。人激动,说一两句话怎么了。”
王政委嘴角下坠,委屈地睨她一眼,手贴在裤缝两侧,悻悻地坐回板凳。
前面的表演结束,是各国运动员入场。
这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月亮被厚云层笼住,院子里的光线由柔和变光亮。
按照英文的首字母顺序,中|国排在较后的位置。
大家都是一夜未眠,再兴奋到此刻难免困乏,哈欠连天的。
舒安靠在陈竹青身上,“到了喊我……”
她的话没说完,电视屏忽然扭曲,几秒后变成细碎的雪花。
一时院子里,哀嚎四起——
“啊!怎么回事!!”
“快要到我们了啊!”
“谁上去调调天线!”
第55章 .1984太阳升起来了
向文杰扶着梯子爬上屋顶。
明明他调试过几次,而且这几天信号都很稳定,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向文杰拽住天线,先是朝左,然后朝右,边缓慢调整,边扯着嗓子问:“这样能不能看见阿?”
“能……”一班长嗓门大,三步窜到前排,边盯着电视屏幕的情况,边仰头大声喊给他听,“啊!又不能了,就刚刚那个角度……”
向文杰移回来,“这样吗?”
一班长以一个难度系数的扭腰,回身盯住电视。
他像是怕向文杰听不清楚似的,还扬起一只手在下面比手势,“左左左,唉,右右右……”
几个回合下来,向文杰逐渐烦躁,暗声骂:“妈卖批,老子鬼火都冒起咯,还不得行?”
电视的雪花一闪而过,变成清晰的画面。
一班长刚要仰头上报,底下士兵激动的高喊‘能看了’,声音震天响,起早的海鸥都被惊着,又怯怯地落回树上躲藏。
向文杰松开手指,小心翼翼地后退,要从房顶上下来。
可他刚退出三步,就听到一班长在下面喊,“文杰,不行啊!又全是雪花了!”
“啊?”向文杰迈出一大步,跃到天线旁,继续调整天线,“这样是不是可以了?”
一班长在底下喊:“行啦。”
但向文杰刚松手,一班长又喊‘不行’。
来回三次,电视里传来解说:“中|国代表团在候场了……”
士兵们求道:“向文杰,要不你在上面坚持一下,让我们看完这个入场,我们等好久啦!”
向文杰长叹一声应了。
他一手扶好天线,一手撑住下巴颏,蹲在房顶上,无聊盯着鞋尖愣神。
这时,靠在墙边的梯子动了动,梁飞燕爬上来,递给他一个小板凳,“坐着比蹲着好点,看他们那样,你得扶到开幕式结束了。”
“嗯。谢谢。”向文杰伸手要去接,可他扶着天线的那手不过动了一丝,下面立刻有人哀嚎,他撇嘴,不敢再乱动。
梁飞燕爬上房梁,将小板凳塞到他屁股下。
她站直身子,边高举双手抻腰,边左右活动脖子,后颈传来细微的‘咔嗒’两声。她这才止住动作,两手按在颈侧轻揉两下,缓解酸痛。
向文杰偏过头问:“你不下去吗?马上要到我们入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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