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把她抱得这么紧,紧到几乎要将她融入骨肉,几乎要窒息了。
舒安仰着头,艰难发出一声,“疼。”
陈竹青慢慢松手,担忧地问:“哪疼?玻璃渣子刮到你了?”
舒安歪头,一脸的蒙圈,“什么玻璃渣?”
她觉得屋内好冷,风一阵阵的,怎么还带着雨丝的感觉?
她坐起身子,发现书桌前的那个窗户破了一扇,陈竹青的图纸飞了一地,桌上那些都被喷进来的雨水弄湿了。
舒安从床上跳起来,都顾不上穿拖鞋,就要去捡东西。
幸亏,陈竹青抓得及时,将她从床边揪了回来,“穿鞋!地上有玻璃渣!”
舒安穿了拖鞋,匆忙将桌上的湿稿子收了,又从旁边拿出剩下的遮雨布盖到桌子上。
她弯下腰,边在地上捡稿子,边说:“这怎么办啊?我一会放在客厅阴干,还能用吗?”
陈竹青倒没她那样紧张,稿子没了大不了重新画、重新计算就是了,只要她没受伤就是好的。
他和她一起将东西收拾好,放到客厅桌上阴干。
这边房间的窗户破掉一扇,现在手边没材料,一时没法修复。
还好,陈竹青选的遮光布够厚够重,他这么一拉,暂时抵挡了些许风雨。
但卧室要睡人,这么透风透雨的可不行。
两人收拾了被褥枕头,搬到了隔壁的客房。
舒安在客房铺床,陈竹青则拿着扫把在卧室里收拾碎片。
等全部忙完,已经是晚上了。
舒安想去厨房做饭,从他背后经过时,看到他睡衣后背猩红点点的。
她凑近一看,发现他背上扎进了玻璃碎片,而他又没注意,刚才走动、干活时,可能是搓到哪了,玻璃碎片在他背上划出了血道。
舒安赶紧叫停。
陈竹青还不知怎么回事地回头瞧她。
舒安将他按到客房的椅子上,“你背后都扎进玻璃碎片了,快把衣服脱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玻璃碎片只划伤了皮肤浅表层,不怎么疼,所以陈竹青也没当一回事。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哦’,解开扣子,就要脱衣服。
“别、别这么脱啊。”舒安按住他的手,“你这样用力,玻璃会随着布料移动,再次划伤皮肤的。”
外面的风卷着灰尘,窗户也不干净。
舒安怕伤口感染,有些着急,一时竟然结巴了,解释不清该如何脱衣服。
她‘哎呀’一声,“你别动。我来弄。”
舒安从一边拿出剪子,直接剪开陈竹青衣服的后背,再捏着小角慢慢将布料掀开,避免布料滑擦皮肤。
她怕自己看不清,还找出手电筒,一边照,一边用镊子夹掉沾在他皮肤的玻璃渣。
陈竹青的背上一共扎进五片玻璃碎,最大的有拇指指甲那么大,最小就笔尖那么大,是舒安检查了三遍才看清楚的。
最深的那处伤口,拔出玻璃碎片后,不停往外渗血。
舒安用棉球沾了碘伏要给他消毒,“可能会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嗯……”
其实之前一直没什么感觉,但舒安坐在他后面,一点点帮他清理创口,一次又一次地问他‘这样弄疼不疼’,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舒安工作有一段时间,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些基础的缝合手术了。
陈竹青见过她在诊室为病人清创,动作娴熟、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可这一刻,他能感受到身后人的紧张,她的手还是很稳,声音却不停发颤,甚至带了些哭腔。
因为她的紧张,陈竹青好像变得娇弱了一些。
他蹙眉,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嘶’。
舒安顿了顿,“是不是很疼?我帮你吹吹。很快就弄完了,你忍一下,好吗?”
陈竹青扶额,笑得有些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工地上干活,最危急的一次被生锈的铁钉扎进手里,□□时,血几乎是喷出来的,瞬间染红了手掌。可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淡定地坐在那,让医生处理。
可现在,他被她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他好像有了可以喊疼、可以哭闹的理由。
因为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有人会心疼、关心他。
陈竹青挺直背脊,故意说:“没有很疼。只是有点疼。你轻点就好了。”
“嗯嗯嗯!”
舒安连连应声,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
她用抹了药的棉签在他背上边涂抹,边往伤口吹凉气,减缓他的疼痛感。
全部处理好,舒安从衣橱里拿出新睡衣递给他,“喏。你换新的吧。”
她收好医药箱,往外走,“你坐在这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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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
舒安将小白菜干用水泡发,放进米粉和肉汤煮成青菜面。
而后,她把熬肉汤的肉渣放进蒸盅,打进两个鸡蛋,在小锅里蒸熟。
她端着简单的病号餐上桌,“给你弄了个肉汤蒸蛋补补。”
陈竹青根本没把这么点小伤放在眼里,他拿着勺子分出一半的鸡蛋羹给她,“一人一半吧,我一个人吃不完,而且就我吃,也没意思……”
舒安刚想推回去,听到后半句,就将碗又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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