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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红兵看过几次批|斗大会,背脊发凉。报恩重要,自己的前途更重要,陈红兵想了很久给家里写信,让他们不要再和舒家联系。
    陈顺觉得这样不好,又害怕真牵连到自家。
    没划清界限,默默断了来往。
    陈家人一直心里有愧,尤其是陈顺妻子生病,临终时总念叨着一句‘全是报应’,要陈红兵想法去联系舒家。
    他们试着联系舒家,被对方直接骂了回来。
    后期一些右|派陆续被平反。
    到七六年大整顿后,陈顺带东西去闽镇向舒望亭道歉,刚到村口就被赶出来了。
    现在,陈红兵接到舒望亭的电话很是激动,本想多聊几句,但手边有事催他,听对方好像也没有想展开的意思,只得匆匆挂了电话。
    —
    住所有了着落。
    舒安全身都跟着松快了,心底好像有股劲,不断往外蹿腾。
    她穿着胶鞋去猪圈,先是清理了积水,又拿木板给加固了一层,最后甚至找来个梯子,要上房顶去铺塑料布,幸亏林素来得及时,将她拦下。
    “人家接到录取通知第一件事都是收拾行李,就你还惦记这些猪仔。”她往食盆里丢进一截玉米棒,小猪哼唧两声,迅速围上来。林素啧啧两声,“看吧。有些事不用你,谁来做都是一样的。”
    她催道:“你还不快去准备?明天还得去县教育局呢!”
    舒安点头,“我知道,户口本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林素和她约了时间,说会骑车送她去。
    **
    翌日。
    两人按照田雨薇说的时间去教育局,没想到工作人员却一脸懵圈地看她们,说医科大的走读生办入学手续的事得后天才开始。
    冒着雨,却白跑一趟。
    林素嘴里念念叨叨的,“这田雨薇有谱没谱阿,不会是故意骗人的吧?”
    舒安心里畅快,根本不在乎多跑这一次,转着手里的伞说:“可能记差了吧。”
    她仰头,看着蔚蓝色和浅灰色交织的格子伞,又想起那天遇上的男生。
    他和往日在田地里见到的灰头土脸的男生、或者是学校里埋头读书的男同学都不一样,哪怕是那么件再普通不过白衬衫,在他身上都穿出了不寻常的书卷气。
    “我们会再见吗?”
    心声无意从嘴边漏出,舒安吓得赶紧捂住嘴。
    幸好林素心大,没多想地问:“你说啥?”
    舒安笑,“你说去大学遇上的男生会是什么样的?”
    林素耸肩,“就高中那些小男生再大一岁呗。要我说,看帅哥还得去部队。”
    舒安拍拍她的肩,“你知道吗?我爷爷托的那户人家住在军属大院里。”
    林素‘哇’了好大一声,全身都来劲了,脚下蹬得飞快,差点把舒安给晃吐。
    **
    林素是正式生,需要提前去宿舍整理,报道日比舒安的早两天。
    舒安走的那天,舒望亭和林素的妈妈一起去车站送她。
    林妈妈是生产大队的队长,又住他们隔壁,两家常有走动,关系很好。
    她才不在乎什么舒家成分好不好,她只知道因为舒安,林素变得爱看书了,不再满田地乱窜,这让她安心不少。所以给学生分配农活时,她出于小私心,只分给两人割猪草这样较为轻松的活。
    上车前,林妈妈塞给她一袋亲手晒的地瓜干,“路上吃。”
    她抹了抹眼泪,“去了省城,你和素素要互相照顾。”
    舒安点头,“我会的。”
    她上车,在窗户边和两人招手,“回去吧。不用送了。”
    她憋着泪,一直到车子开出十几米才落下。
    等回过神来,她看到旁边的女生哭得比她厉害多了,再仔细一看,旁边坐的竟然是田雨薇。
    “雨薇?”
    田雨薇被她这么一喊,不好意思地转头,将眼泪全部擦干才又转回来。
    两人关系一般,没什么可说的,沉默了大半路。
    离省城越近,两人的心跳急剧攀升,放在边上的手不自觉地握到了一起。
    不过也就是一瞬。
    碰到的那刻即松开。
    田雨薇问:“你去了,准备住哪?”
    舒安回:“去父亲的老友那住。”
    田雨薇虽然是去亲姐姐家住,但总是赶不上在自己家自在。
    两人因为即将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逐渐聊到了一起。
    到后面,田雨薇甚至提起,她喜欢的男生。
    她说,以前邻居家有个文静的小哥哥,别的男生都像猴似的乱窜,满身泥泞,就他搬了椅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读书。不过,后来那户搬去省城,她有三四年没见到他了。
    她还说,那户人家现在就住在她姐姐家隔壁。
    舒安听得入迷,觉得好像在看奶奶偷藏在箱底的爱情小说里的故事,兜兜转转大半圈,最后还是那个梦里的白衣少年。
    她靠在车椅背,叹道:“真好。”
    田雨薇眼睛亮亮的,“你呢?舒安有喜欢的男生吗?”
    喜欢?
    动-乱时期,有太多熟悉的人对他们避之不及。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有点像镜中花、水中月,只可看、可想,却摸不到、碰不得。
    她苦涩一笑,“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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