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身着深蓝色飞鱼服的宋朗向前迈了一步, 只见他面上直泛精光,可语气却是哀哀:“诸位稍安勿躁,我乃锦衣卫镇抚使宋朗,此次是协助陈掌印来涴州赈灾的,只不过陈掌印...”
未等他的话说完,一个清清瘦瘦地身影腾地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大家不要担心,掌印大人绝不会不管大家。只因初到皖城,掌印水土不服,便由我暂代掌印处理赈灾事宜。”
她稍作停顿,走到吴慕身边,“邻城的两位巡抚大人,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吧?我会和两位大人一起,与大家一同度过难关。”
这司礼监掌印,真的可信吗?
百姓们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可听她说到王立和吴慕,心中便有些踏实了。
待到百姓四散而去后,梵一转身面向王立和吴慕,“两位大人,此时百姓最为要紧,两位与掌印的事可否先暂时放下?”
两人微怔,方才梵一的举动就足以让他们钦佩,一个小女子能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好,姑娘说的是,以百姓为重。”吴慕正色道。
王立也在一旁点头,可转而又是愁眉苦脸:“可我们没有足够的银子,这么多的百姓...”
闻言,梵一走到檀木箱旁,将盖子打开——
在场的人都睁大了双眼。
“两位大人,银子的事已解决。眼下最要紧的是百姓吃住的问题,涝灾过后,良田受损,涴州的粮食怕是供不应求。还请二位大人想法子从邻城调些米粮还有药材过来,我们先在这城中将粥棚搭起。然后就是给百姓们治疗疫病、重修房屋...”
有条有理,从容不迫。
吴慕和王立频频点头后,赶紧回去调粮了。
宋朗一直没说话,此时倒是笑着走过来,似真似假地说道:“我可真是羡慕陈亦行呐。”
“宋大人有闲工夫在这里冷嘲热讽,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百姓。”
临走前,她悄悄转身,深深望了眼冰冷的府门,杏眸沉沉,仿佛要将这门看穿。
——若你心中已有打算,那我便耐心等着你。
——若你真的不顾百姓,那就由我替你弥补。
赈灾便有条不紊的展开了,热气腾腾的粥棚搭起,还有一个个临时搭起的医馆,以及一些邻城的大夫都自发的来到涴州,给这里的百姓看诊。
百姓病恹恹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而那令人恐慌的瘟疫,似乎也没有大面积扩散。
情况一直在好转。
梵一却靠着粥棚歇息,面露愁云——
这几日陈亦行依旧不肯见她,原本她以为是那日人太多了。可到了夜晚,她独自前去,得到的答案依旧与白日里的一样。
“姑娘...梵一姑娘...”
思绪收拢,梵一抬眸,见到吴慕端着瓷碗笑着唤她。
“姑娘,如今雨势渐弱,暑气愈发重了。这是大夫开的去暑凉茶,快喝些吧。”
梵一说了声多谢,便接过瓷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
她思绪纷乱,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人望着她,脸颊泛红。
可吴慕的怔愣模样,却没有逃过王立的双眼,他赶忙将好友拉到一旁,开口询问:“这些天你是魔怔了吗?怎地一得闲便盯着梵一姑娘看,你莫不是...”
吴慕的肤色本就极白,被这么一说,脸上就更红了。他倒也坦荡,点头承认:“是,我确实对梵一姑娘有意,姑娘聪颖非凡、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并无不可。”
“你!”王立浓眉一皱,低声提醒他:“你说的没错,梵一姑娘却是很好,可你别忘了,她和东厂、和那陈亦行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你何曾见过,东厂里有女人的?”
“无妨,我去问一问她。若她是被迫的,我一定会为她挣得自由。”
王立见好友如此坚定,便不再劝阻,只是垂眸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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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梵一从客栈中走出,这几日他们全部在这家福来客栈歇脚。
她还是想去碰碰运气,万一今日陈亦行愿意见她了呢?
可还未走几步,身后便有人唤她,她值得疑惑转身。
“吴大人?”她有些奇怪,“这么晚了,怎还未歇息?”
吴慕笑答:“姑娘不也是?我看姑娘是要去求见陈掌印吧?”
梵一倒也不隐瞒,浅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我...”吴慕有些紧张,长吸一口气后,红着脸说道:“我虽不知姑娘为何会与东厂有所往来,但若姑娘不是自愿的,我愿拼尽全力为姑娘求得自由。还有...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我仍想对姑娘说,这几日我已被姑娘的聪颖从容深深吸引,若姑娘尚未婚配,我可否...”
梵一大惊失色,她丝毫不知这短短几日,吴大人便会对她有了这样的想法。看来得赶紧与他说清楚...
她坚决地摇头。
“姑娘可是已有婚配?”吴慕的脸色随着她的摇头而变得煞白,急道。
她仍是摇头,随即淡淡开口:“吴大人,我是出家人,自小居于皇城普乐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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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慕想过好几种她拒绝的理由,可这是他万万料不到的。
但他仍不死心:“可...可即便是出家人,亦可还俗...”
“大人说的没错。可我并非大人的良人,多谢大人抬爱,我相信大人会遇到真正的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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