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发生的变动都已经过去了,出乎意料的轻松。不知道应该说是人们太漠不关心了,还是在这个世界上只好这么漠不关心,才能生存下去。
那天晚上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死者却奇迹般的为0,好像那只是这个公主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提醒他们,‘你们不要忘了我呀’。
实际上,她不这么做也可以的。
就算在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个世纪后,这个世上的所有人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半分,但以后的历史学家们在考察学习时,都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界对于个人能发挥的影响的看法,以及对于科学这个词语的概念。
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科学家并不认为她所行使的是名为科学的武器,而认为这是应该是某种更接近于魔法的东西。
“或者说这是她本人才能够通晓的智慧。”前往帝都大学举行讲座的知名科学家,在面对学生好奇的提出的问题的时候,平静的回复到。
“研究,对,我们当然要研究她所遗留下来的作品。但这就好像我们建造了一座巴比伦高塔,希望集结全人类的智慧碰触到上天...是不被允许的。”
“所有尝试理解都只会把人引向更深的深渊。巴比伦高塔总有一天会损坏,人们会逐渐无法理解对方,只顺着自己体会到的智慧的方向走到底,以此作为神明对我们的惩罚。”
“评论功过?那并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她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的奖励,又或许是更深的灾难,但是那是一千年以后才能够理解的事情,而现在...”
他平静的说,“我们痛惜,但庆幸于她的死去。”
说完,科学家就走出了讲座现场。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学生。
同一时间,在庆祝11区的核电站建立的仪式上,皇帝陛下正授予帝国研究部部长妮娜·爱因斯坦公爵的爵位。
她是近年来第一个女公爵,几星期前还是一个平民,一个怯懦的女学生,进阶速度快得能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但他们其实都能够理解,和那位公主殿下有关的人都这么超出常理。而且妮娜此时的模样也能够让所有人熄灭了羡慕嫉妒的心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怜悯,和‘幸好我没有像她一样和公主扯上关系’的庆幸。
原本的授勋仪式应该是让妮娜单膝跪地,然后皇帝用剑在她的肩膀、脖颈、头顶处轻轻一点的。
“但现在显然做不到了。”妮娜说。
皇帝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的双眼已经完全失明了,坐在,准确说是瘫坐在轮椅之上,瘦弱的身体深深的陷在椅垫之中,失神的双眼正对着他。
她的手臂上残留着一些针孔,因为自从妮娜得知了公主的死讯之后,就不再进食,想要维持她的生命只好通过注射葡萄糖,就连注射的针管也总是被她一把扯下去,连带着血流了满手都是,照顾妮娜的人员已经向他抱怨过很多次了。
“我们很难办的——那位大人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啊!”
“你看起来很不好。”皇帝说。
通常人们把妮娜的惨状当成是公主的残酷的证明:看吧,就算妮娜·爱因斯坦是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里唯一一个会主动去维护公主,会为公主而战的人,但是她又变成什么样了?
“那位公主殿下根本就不存在爱这种东西。”他们说,“她是美丽的怪物,她不会人类的情感。”
“我想有点,但是公主殿下并没有伤害我。”妮娜说。
这话很假,但是是真的。
妮娜的双眼,是因为直视了爆炸的光辉造成的永久性失明。是不可逆的。但那是因为她自己没有采取防护的原因。
她腰部以下完全瘫痪,这正好是被发现的时候妮娜浸泡在阴影之中的部分,被认为是【宴会】留下的产物。但是其他全世界脚踝之下浸泡在阴影中的人都没有失去行动能力,那么这就可以理解为,是她的心理问题投射到身体上而造成的病患吧。
这听起来很容易治好,其实比眼睛上的更加麻烦。
应该相信,就算现在她的眼前就是时速一百公里高速行驶过来的卡车,妮娜也不会起身躲避的,她真的会坐在那里,像一个真正瘫痪的人一样迎接死亡。
不,倒不如说死亡才是她想要追求的。
身旁的人举着托盘,皇帝从托盘上拾起徽章,把徽章伸到妮娜的胸前想要帮她别上。
她无神的双眼正对着他。
皇帝的手伸到一半,微微一顿,把手往后一抛,直接扔掉了徽章。
“陛、陛下?”
旁边的侍从被吓到了,这显然是非常不尊敬的举动,可是皇帝看起来却并没有对妮娜的怨气。如果说狡兔死良弓藏,在公主殿下死后要清算她留下来的‘宠臣’的话也不太像。
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平静,甚至语气中有一些温柔。
“这是象征着公爵地位的勋章。”他说,那么多人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那一小小块勋章。
“但你应该已经不需要了吧?”
妮娜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她说。
凄惨到了这种程度,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却露出了一个几乎是幸福的微笑。
“我有了更加荣耀的徽章。”她说。
在妮娜的头上,哈迪斯头盔正闪烁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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