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犀玉抬头看去,果然见那姑娘时不时望着容楚楚出神。
陈轻语面带微笑,目光从衣裳艳丽的众人身上一一掠过,表面上仪态万方,实际上低声与苏犀玉说些闲话。
苏犀玉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去看英姑姑,被陈轻语拉了回来。
她面上仍是温柔的笑,语气却是在抱怨着的,道:“我在宫里都闷死了,全靠看这些戏码解闷,只要别人不知道,陛下才不管我这些呢。”
苏犀玉又去看英姑姑,后者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往常都没人能听我说这些,也就你嘴巴严能跟你说说,你可不要告诉娘,不然她不出三天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苏犀玉:“呃……是。”
苏犀玉听陈轻语说了一堆,没一会儿就被这京中弯弯绕绕的关系弄晕了头。
好不容易被放开,刚与容楚楚说了会儿话,转头与苏夫人和俞杨打了个照面。
苏犀玉呼吸停滞了一瞬,立马被容楚楚牵住了手。
好歹先前见过一次有了些心理准备,她冲容楚楚微微摇了下头,拿开了她的手,缓缓走近苏夫人福了身,低低喊了声“娘”。
苏夫人方才见陈轻语与她亲密说话才认出了她,如今人就在眼前,苏夫人却觉得恍惚,也不太敢相信。
她记得当初被塞进花轿的明明是个矮小的丫头,怎么三年不见仿佛变了个人?她看着眼前娉婷立着的姑娘,迟迟未开口。
苏夫人视线停留在苏犀玉脸上,仔细看着想辨别一下,却发现自己已不记得她原先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才看到娘和我啊?”
俞杨一句话把苏夫人喊回了神。
苏夫人心道,也是,这么久了才来问好,宴前看到自己还装作不认识,能安什么好心?多半是来显摆的。
本不想搭理苏犀玉的,但苏夫人目光一转,发觉从她们打了照面开始,周围声音就小了许多,都在暗中盯着她们呢。
忍着不悦勉强答应了一声,接着苏夫人转向俞杨道:“玩累了没?累了的话就早些回去,明日娘带你去买新首饰。”
“不累。”俞杨摇着苏夫人手臂,声音里尽是小女儿的娇气,“我想和姐姐说说话。”
苏夫人皱起了眉,扣着她的手道:“什么不累,方才还说不舒服呢,跟我回去歇着去。”
她强拉着要俞杨离开,俞杨正要跟她撒娇,有道不悦的声音传来——
“月牙儿,别跟人家离太近,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
这是钱满袖说的。
起初苏夫人与俞杨都当不知道她这是在喊谁,见苏犀玉又行了一礼后,朝钱满袖走去,这才明白她是在喊苏犀玉,是在骂俞杨有病。
苏夫人皱着眉头,觉得这钱满袖到底是个粗鄙商户,说话十分难听。
正要回嘴,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陈轻语,心中一动,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道:“我们俞杨以前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养的娇了些,不过现在都好了。行了,回去吧。”
最后一句是转向俞杨说的。
她这句话旁人听了没什么反应,传到因病调养的周贵妃耳朵里,那就有了别的含义了。
周祎还在时,俞杨一直病弱着无法完婚,一直拖到俞杨过了十八。现在周祎刚去世一个多月,俞杨不仅痊愈了,还能跟着去陈轻语的宫宴了。
“欺人太甚!”来探望周贵妃的周夫人怒目骂起了苏铭祠一家,“简直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
周贵妃恨恨地抓着扶手,指甲划过楠木,发出刺耳的声响。
传话的宫女低着头道:“苏夫人没敢跟陈夫人计较,领着苏二小姐去了别处,不过苏二小姐看着似乎很想与苏大小姐相处……”
周贵妃止住了宫女,问道:“宴前她没闯进映月宫?”
“映月宫守得严,苏二小姐刚靠近就被赶走了,只绕着那边转了一圈……”
周夫人着急,道:“娘娘,就这么算了吗?当初苏铭祠那老贼说的好好的,现在我儿尸骨未寒,她女儿转头就重新寻起了夫婿……”
“别急。”周贵妃合着眼揉了揉额头,沉思片刻,招了宫女靠近,道,“你去引开苏夫人,让苏俞杨去见苏犀玉!”
丫鬟退下了,周贵妃仍合着眼养神。
她与陈轻语相似,同为家中长女,同入宫为妃。论文采、论家世,她哪一点都比陈轻语好,可偏偏万事都低她一头,周贵妃不服。
而苏犀玉与苏俞杨这两姐妹又何尝不是?两人地位对调,她就不信苏俞杨不嫉恨苏犀玉,最好引得苏家与陈家大打出手、两败俱伤才好!
要是闹出人命,让陈轻语那肚子保不住就更好了。
周夫人因为想起周祎啜泣了会儿,这会儿见周围没人了,抹着眼泪靠近周贵妃,悄声道:“乖女儿,娘在外面跟名医求了药,利孕的,你让人煎了……”
周贵妃睁眼,盯着她掏出的那几包药,缓缓咬住了嘴唇。
入宫数年,如今还是完璧之身,这让她如何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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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当她是什么慈善的人,结果连养了十多年的女儿都认不出来……别难过了,啊,她不要,娘要啊!”
钱满袖拉着苏犀玉的手安慰着,她们在御花园里的一个偏僻角落,被一排盛开着的花半围住,与外面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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