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正踮脚去看檐下灯笼,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动作有些急,披在身上的细绒斗篷的边角飞舞了起来,扇起一阵微风。
见了陈译禾,嘴角一弯,捏着领口的系带笑了,端的是聘婷秀雅。
“这是哪家姑娘,怎么站外面偷看别人洗澡,知不知羞啊?”
苏犀玉嘴角一收,软着嗓子迎了上来,“你又胡说八道,谁偷看你了。”
“谁在外面就是谁偷看。”陈译禾见她靠近,捧着她的脸揉了几下,触感柔软温热,舒服得让人不想放开手。“不然怎么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是不是你把人支开了?看不出来啊,原来我娘子原来还是个小色鬼。”
“胡说。”苏犀玉扒着他的手臂反驳,“就算……”
她想说俩人本来就是夫妻,就算真看了也不能算色鬼,但是话到嘴边不好意思说出口。
“就算什么?”陈译禾追问。
“就算……就算你这么说也没人信的,爹娘和丫鬟都知道你老是冤枉我,才不会信你。”
陈译禾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往前院去,道:“行,反正在咱们府里,我就是个恶人。”
苏犀玉笑弯了眼睛,手被他牵着暖烘烘的,心里又甜又热,往前走了两步,见他穿的不厚,又拉住他,“你冷不冷啊?”
“冷。”
入了冬的夜晚冻得人不想伸手,苏犀玉怕他冻病了,想领他回去取斗篷。
还没往回走,就感觉原本牵着自己的手松开了,热乎乎的手掌沿着自己手背爬上手腕,在腕骨摩挲了一下,继续往上,贴着肌肤爬上了前臂。
“啊,你干嘛!”苏犀玉忙躲开他,抓着袖口将手背在了身后。
倒不是因为冰,是她光裸的手臂被温热的手掌攥着,麻酥酥的,让人心慌脸热,浑身不自在。
“我暖手呢,不是你问我冷不冷吗。”陈译禾一本正经道。
苏犀玉红着脸睨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你明明一点都不冷,手上可热了。”
“哎,我手热就不冷了吗?我冷不冷不是该只有我自己知道……”
两人斗了会儿嘴,见丫鬟过来了,这才停了。
隔了一个多月没见,往前院去的路上,陈译禾还没去牵她,苏犀玉就自己重新靠了回来,衣袖相碰,斗篷下面的纤细食指勾上了他小拇指,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陈译禾没忍住笑出声,苏犀玉被笑得羞赧,指尖动了动松开了他,不等离开就又被他捉住,藏在衣袖下握到了一起。
“咳,我笑你戴的首饰呢,怎么戴了旧的?”
苏犀玉空着的那只手往头上摸了摸,道:“不旧啊,这不是春天才打的那支吗,今早看到的,好久没戴了就拿出来了。”
“都快一年了……明日我让人重新打新的,正好过年了,打一套喜庆的。”
陈译禾说着,道:“对了,可听说京城来的两个官员的事了?”
外面脏又乱,陈家里里外外,除了陈译禾和护卫,大多都没怎么出门,苏犀玉也就听采买丫头提了一两句,道:“听说了,说是一个年长的,一个年轻俊俏的?”
“俊俏?”陈译禾回忆了下苏止瑜的长相,觉得他身上气质与苏犀玉有几分相像,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还行吧,一般俏。”
苏犀玉偷笑,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又不是我说的。”
陈译禾让她笑了会儿,又道:“年长的那个就是周坛礼,听说过没有,苏俞杨要嫁的就是他儿子。”
苏犀玉点头。
她早年在京城远远见过周坛礼,知道他不好接触,再联想现在的错乱姻亲关系,自然知晓陈译禾言下之意。
“他待不久的,咱们不至于跟他起冲突。”陈译禾捏了捏她的手道,“所以最近最好别出门,等他走了夫君再带你出去玩。”
“嗯,那我也看着爹娘不让他们出去。”苏犀玉笑着道。
“还有,那个京城来的什么俊俏年轻少卿也不是个好东西,要是哪天不小心碰上了,赶紧躲开。”
陈译禾诋毁起人来毫无压力,可是苏犀玉就是信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家是一片和乐,府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师爷战战兢兢地立在书房,对着上位的周坛礼大气不敢出,正要把这些年陈家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书房门被敲响了。
侍卫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大人,是苏少卿。”
周坛礼浑浊的双目动了几下,让人开了门。
苏止瑜缓步走进,背脊挺直,作了个揖喊道:“世伯。”
起身后看了眼一旁的师爷,道:“难怪四处寻不到师爷,原来在世伯这里。”
周坛礼胡子抖了抖,“世侄这么晚了,还要找人查证,真是不枉陛下苦心栽培”
苏止瑜温润一笑,端着君子范道:“为陛下效力,自当尽力。”
寒暄了几句,苏止瑜将师爷领走了。
侍卫看着书房门合上,问道:“大人何故让他将人领走?不管是论职位还是辈分,大人都比他高,便是硬要将人留下,他又能如何?”
周坛礼拿起一旁的河道分布图,扫了两眼,缓缓道:“他是陛下的人。”
他就说了这一句,侍卫不大能理解,看了看他的脸色,没说话了。
皇帝压制世家的举动不太明显,坚持立陈贵妃为后表面上是对陈贵妃的宠爱,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消减世家的威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