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还有城中其余人等出手相助,人类的力量还是无法与自然抗衡,损伤惨重。
隔了十余日,大雨才停,随着洪水的缓慢退去,水下的残尸逐渐暴露出来。
这天陈译禾正在府衙听人汇报下面情况,送信的人到了。
元大人比陈译禾还慌张,生怕京城的口信是要处置了他,心中已经想了一堆借口,却听人道:“陛下派了京官来处理此事,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即将抵达。”
元大人心又放了下去,忙问:“来的是什么人?”
差役答了,元大人尚没什么反应,占了知府位置的陈译禾猛然抬头,沉声道:“你说谁?”
差役愣了下,复道:“是枢密院周坛礼周大人,与去年的探花郎苏止瑜苏少卿,特来广陵,共同协助治理水患。”
第50章 嘴硬 “就是想赖我是不是?”
周坛礼就是周贵妃的父亲, 曾任职都水监,在修堤梁,通沟浍上颇有建树,这次出京应当算是主力人员。
另一人苏止瑜, 就是陈译禾素未蒙面的大舅哥, 或者说是原本的大舅哥。
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理寺左少卿的位置, 据舫净所言, 这人入了大理寺后行事雷厉风行,执法严谨, 还有些不近人情,一点儿都不像个书生。总而言之,很不好惹。
治理水祸、重修堤坝, 只需要懂水利的人就行了,派大理寺的人过来,怕是有别的用意。
陈译禾视线看向元大人,元大人也想到这茬,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双膝一软瘫在椅子上。
鱼水之乡多富饶,天灾少, 又远离京城,是个养老的老去处,还有很多油水可捞。
做广陵知府, 确实也不需要多大才干, 元大人珍惜乌纱帽, 小事糊弄,大事不敢沾,原本可以顺利混到致仕的, 可惜他倒霉,在职有疏漏,还偏偏遇上连日大雨,导致了如今这水祸,怕是要被查个底朝天了。
陈译禾没过多理会他,带着人出城去了,路上还在奇怪,朝中这么多能人干将,皇帝明知陈、苏、周这三家的尴尬关系,怎么还偏派这两人过来?
两陵一带可以说是陈家的地盘了,他就不怕周坛礼遇上什么“意外”,有来无回?
想不通陈译禾就不去想了,京城来人至少也要再等几日才能抵达,眼下他还不能撒手,得盯紧了,该处理的尽快处理才行。
他已好几日未曾回府,这天早早把事情吩咐下去,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从头到脚清洗干净,命人将脏衣服拿去烧了,才去见自家人。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陈家夫妇俩心疼儿子,道:“咱们都出了宅子米粮了,做得够好的了,你说你还天天往外跑做什么?你手上可还有伤呢,跟以前一样就待在府里把事情吩咐下去不就行了?”
如果是其他事情确实可以这样,可这件事不行。
城外偏郊处如今还满是泥泞,有人直接舀了河水就喝,哪怕河水还带着腥臭味道。
卫生问题很大,即便这几日他安排下面的人将水中杂物尽量打捞干净,到处撒石灰粉和差人特制的消毒水,可人力物力有限,百姓又无知不愿配合,仍有诸多漏洞。
陈译禾怕真的会爆发瘟疫,到时候不止是他们家,整个广陵都可能逃不过去。
还没发生的事他不会乱说惹家人担忧,只是笑着道:“我就是去做个样子,到时候把咱们陈家的大善人名声传得远一些,好让爹娘享人敬仰。”
钱满袖心里欣慰,但还是不愿意,道:“什么名声都是虚的,要那些做什么,就是没有好名声,咱们家也能好好过日子。”
只有苏犀玉稍微明白陈译禾心中所想,开口帮他说话:“咱们家多点好名声,姐姐在宫里也能更受重视,夫君也是这么想的吧。”
钱满袖也就是唠叨几句,听苏犀玉这么说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心疼儿子,一个劲儿让他多吃些。
事实证明,陈译禾所为确实对陈轻语多有帮助,只是陈金堂不明白,“咱们家以前这善事也没少做,怎么以前没这么大的名声,现在儿子一做就有了,这可真是怪了。”
“这叫厚积薄发,以前做的多了,现在就能看到好处了。”陈译禾道。
陈家以前有钱且不怕花钱,什么事都掺合了一脚,但不会来事儿,从来都捞不到好处。
现在陈译禾去做,付出了就必须要有回报。陈家的旗子打得很高,还命人潜入街头巷尾口口相传,务必让所有人都知晓陈家善举。
这回水患也是,所提供的米粮住宅全部明确告知难民是陈大善人家所出。
陈家夫妻俩听不大懂,但越是听不懂越高兴,叮嘱儿子多多注意就没多加干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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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先前接连不断的大雨,府中小荷塘的水面上涨了许多,几乎要与曲折弯桥平齐了,倒映着两旁悬挂着的灯笼,泛起冷冽的波光。
前后拥着丫鬟,苏犀玉跟着陈译禾慢慢往他们院子里走,口中说着金陵那边的事。
他们上次回来广陵到如今,因为种种事情耽搁了下来,已经住了月余了,干脆就留下了。
金陵那边让纪管家过去看着了,有需要裁断的事情纪管家再送信回来请示,陈译禾不在府中,事情就全报给苏犀玉了。
都是生意上的事,苏犀玉怕出了差错,现在又一件件说给陈译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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