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犀玉愣了一下,那是她顺着大夫的话编的谎言,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没想到钱满袖还记着。
钱满袖这一句话撞破了她心底的屏障,苏犀玉狠咬了一下唇才忍住了鼻酸。
“咱们快点儿回去,想看雨到家了再看。”钱满袖没什么情调,但听说那些读书人就喜欢看雨吹风赏落雪,她欣赏不来,但也没觉得这样不好,文人就该有与别人不用的雅趣儿,别冻着就行。
两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雨声又大了些,钱满袖一想着外面的泥地就苦了脸,她低头朝自己脚上看了看,也顺势看到了苏犀玉脚上绣着游鱼顶珠的鞋子。
那鱼儿顶着的珠子可是实打实嵌上去的宝珠,是她让人给苏犀玉做的。
昨天杏儿说的话又映在了脑海,她鬼使神差道:“咱们回去了,禾儿也该到家了,到时候让他抱着你下马车,别把鞋子弄脏了。”
“啊?”苏犀玉懵了,怎么毫无征兆话题拐到这了,还要让陈译禾抱她下马车?
她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热气直冲大脑,脸瞬间红透了,嗫嚅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钱满袖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对自家儿子有感情的,那真是太好了,小夫妻现在圆不圆房都成,只要感情好就行!
又喜上眉梢道:“小夫妻的,抱一下怎么了,再说了,昨天晚上你醉的迷迷糊糊的,还不是他把你抱回来的,一路都没放下来过,一回生二回熟,不用害臊!”
苏犀玉脸都快滴血了,忍着捂脸的冲动生硬说起了别的,“夫君……夫君说年后要去京城,娘你要一起去吗?”
钱满袖笑得可开心了,没再为难她,道:“去!一家子都去!先去看你姐姐,然后再去你家……”
她越说声音越小,苏犀玉方才口不择言提到这个话题,心里正打鼓,忽听她不说下去了,扭头一看,见她表情讪讪道:“要不,我还是不去了……京城里规矩多,我再给你姐姐、给你丢脸了……”
她在广陵还从未露出过这种神色,苏犀玉也不习惯她这样,她觉得钱满袖原本的性情就很好了,不该为了这种事情对自己有所怀疑。
苏犀玉正要去安慰她,马车猛然停住了,两人都没防备,惯性地往前摔去。
苏犀玉眼睛尖,见钱满袖头要往车壁上撞去,摔倒的瞬间拉着她手臂往自己身上拽来。
钱满袖都觉得自己要撞到头了,可她已经躲不开了,慌忙闭上了眼,然后就觉得自己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气,硬是拉着她往旁边倾斜了过去,“哎呦”一声,摔在了一个柔软的身躯上,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呼痛声。
等她张眼一看,自己正趴在苏犀玉身上,而后者肩膀抵着车壁,柳叶眉皱了在一起。
“哎呀!”钱满袖忙爬了起来,扶着苏犀玉心疼道,“磕着肩膀了是不是?疼不疼?怎么这么傻啊!”
苏犀玉是磕到了,疼是疼了些,不过应该没有大碍,她忍着痛摇了摇头,示意钱满袖先管外面。
外面护卫的呵斥声混合着雨声传来,有些模糊不清。
后面马车里的丫鬟已经下了车,撑着油纸伞在车窗旁道:“夫人,少夫人,是前面有人拦了路。”
“什么人敢拦我们陈家的马车?”钱满袖很生气,这下雨天的,哪里来的泼皮拦车耍横,害得自己家的小儿媳摔伤了?
她掀开了车帘,朝外面蒙蒙雨雾中看去。
外面护卫忙道:“夫人,是一个老年人,似乎是腿受伤了,躺在路中间动不了了。”
“老年人?”钱满袖愣了一下,她脸上的愤怒消散了一些,犹豫了下道,“受伤的老年人啊,那、那算了吧,也不是故意的,行了,问问怎么回事,穷苦人家不容易,咱们能帮就帮上一回。”
隔了一会儿,护卫回来禀报道:“夫人,那老年人说前面路上被人挖了坑,他是跌进去摔伤了才走不了的。”
“哎呀,这么可怜啊,这大雨天的。”钱满袖知道人家不是故意的了,就犯了怜悯,“春英啊,后面能不能空出地方……”
“娘,等等。”苏犀玉忙拉住钱满袖,她探身往外看了看,他们此时正处在一处小路上,两边都是树林,隔着雨幕,隐约能看到前方护卫身旁有一个佝偻着的人影。
苏犀玉退了回来,道:“让人去前面查看了吗?”
“看过了,咱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几个土坑。”护卫脸上带上了为难,“要不是那老人提醒,咱们的马车就这么驶过去怕是会陷进去。”
钱满袖急了,“那这怎么办,能绕过去吗?”
护卫摇头,“绕不过去,已经让人去找木板了,待会儿垫上木板试试能不能驶过去。”
可雨越来越大,她们女眷都在马车里还好,外面的侍卫可是实打实淋着雨的,秋雨寒凉,光是这么几滴被风吹着打到身上,钱满袖就冷得发抖了。
她想了一想,道:“先看看附近有没有能躲雨的地方,歇一会儿等找到法子了再走。”
护卫称是,分派人手找地方去了。
而苏犀玉又望了望雨幕,抱着钱满袖的胳膊与她贴近了一些。
钱满袖以为她是冷了,让人去给她拿披风,苏犀玉摇头,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我总觉得不太对,有点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