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苏犀玉不曾接触过这类人,又觉得她经历凄苦,所以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
云姣得了声起身,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这一看就有些呆愣,怎么陈家的少夫人看着年纪这么小?
也许是她惊讶得太明显,苏犀玉有些羞耻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云姣正欲移开眼,听一人冷声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这人就是陈译禾了,自己家的小可怜,谁都不能欺负,也不能用异样的眼神多看的。
云姣立马垂下了眼。
陈译禾因为这事对云姣印象不好,吩咐舫净问话,自己递了方才丫鬟送上来的糕点给苏犀玉,让她边吃边听。
苏犀玉大概是开始长个了,最近饿得快,没到饭点肚子就开始咕咕叫,陈译禾听见了两回,揪着她笑话了好半天。
笑过了就吩咐厨娘每日多煮些各种汤水、多做些糕点备着。
现在有外人在旁边说事情,苏犀玉不好意思吃,摇头不肯接。陈译禾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拽着她的手给塞了进去,道:“咱们自己府里你顾虑个什么,怎么舒服就怎么样。”
云姣经过刚才的事不敢再看苏犀玉,舫净则是瞥了一眼又收回,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细细询问起云姣。
见俩外人都没什么反应,陈译禾自己也吃了些,苏犀玉才捧着那块糕点咬了一口,觉得有点害臊又有些高兴,陈译禾虽然还是会欺负自己,但对自己也是越来越好了。
陈译禾看她这样觉得傻乎乎的,从摆放在一旁的荷花盆景里揪了一片花瓣丢她,花瓣落在苏犀玉手背上,被她捡起放在了桌上。
他俩闹着,舫净已经问了几句,问及云姣自身的事情,家住何处,如何沦落风尘的,都悲声答了。
唯独问到那公子哥时,她满面哀伤,一点儿也答不出来。
苏犀玉分心听着,也问了一句:“那他将你赎走后,带去了哪里?”
云姣凄惶摇头。
“我说吧,肯定是天天关在院子里,吃喝不愁,万事有人打理,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本意是要寻亲了。”
陈译禾多嘴说完,云姣脸色白了几分,显然是被说中了。
“他不是你情郎吗,就不带你出去走走?”舫净问道。
对方沉默不语,舫净懂了,又问:“那你都是怎么称呼他的,总不能也跟着下人喊公子吧?”
云姣神色犹豫,第一次反问了出去:“为什么要问这些?”
陈译禾一听,又转向苏犀玉道:“看见了吧,没脑子的就是这样的,都被人当成货物转手了,还想着为人遮掩。”
苏犀玉看了看一旁的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被人糟践还有救,自己作践自己,那是真的没救了。”陈译禾这回直接从青釉盆景中抽出了一枝荷花,用刚开的荷花在苏犀玉额头碰了碰,道,“多好的反面教材,好好看看。”
云姣抬头,见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这么伤心话,热气直冲大脑,满面潮红,心中是又愧又悔。
她一朝被人救出,被人珍惜对待,早早就把一颗心系在了那人身上,以为他对自己也是真感情,自愿献身,便是之后一直被困四方庭院之中也是心甘情愿的。
爱慕之情在对方要带她一起归家时达到了顶峰,什么也不考虑了,全身心地依赖着对方,与他一同上路。
被人养了数月,第一次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时,是被挚爱之人送进流鸢楼的时候。
“又不是什么清白姑娘,人家贵公子怎么可能带你回家,真是痴人说梦!”
“什么寻亲,人家公子根本就没去帮你找!”
过去的恩爱场景与流鸢楼老鸨的嘲讽声一一重现的脑海,云姣泪如雨下,伏地道:“我说,他姓苏,双十年纪,家住京城,名叫——”
屋内三人一听她竟然知晓那公子哥的信息,都是精神一震,纷纷侧目看来。
云姣下唇被咬出了血,血水混着眼泪一起咽下,她道:“名叫止瑜,小字……”
“你胡说!”她才说了几个字,苏犀玉忽地高声打断她,站了起来,满面怒容地瞪着她道,“你说谎!我哥哥才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不可能……”
后面半句没说出口:更不可能想要谋害陈译禾。
“他是你哥哥?”云姣也大吃一惊,惊讶之余,眼中含泪恨恨看向苏犀玉。
事情发展急转直下,陈译禾都愣了一瞬,又见苏犀玉疾言厉色道:“我哥哥光风霁月,是京中最有才学的公子,才不会这么玩弄别人感情,更不会这么折辱一个姑娘,你诬陷他!”
苏犀玉气极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都捏碎了,碎屑沾满了她手掌,又簌簌往下落,扑到了她裙角上。
然而她根本没工夫管这些,隐约可见日后昳丽的青涩脸庞涨得通红,杏眼瞪着,是难得的真的发起了脾气。
陈译禾一直以为她是没什么脾气,才会任由苏家那么对待,现在一看,不是没有脾气,是之前面对苏家发不起脾气。
那厢云姣愤恨地又想说什么,被陈译禾看了一眼道:“确定了再开口,还有,把你那眼神收一收。”
他上前去把苏犀玉的手掌心掰开,把她手心碎屑拍掉,道:“急什么,说不定是对方借着你哥哥的名字骗她的呢,她又笨又没脑子,被人骗了也察觉不出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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