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成出去向小黄门传了令,刘秀留了耿纯还在偏殿里说话,小黄门没处找人便在门外偷偷向人问讯,刘秀眼尖大声道:“门外来了什么人?”
没有办法小黄门硬着头皮进去,“启禀陛下,郭贵人想请耿大人去说话呢。”
耿纯心中有愧正怕见了郭主和郭圣通没法交待,就是自己母亲回家也不知如何交待是好呢?眼巴巴看着刘秀,刘秀笑了,指了指他,“家事还比战事难,我看你是不能去的,也罢朕去就好了,你回去吧。”
“谢陛下。”耿纯如释重负。
刘秀看他走了,自己想了一会儿,就跟小黄门一起来了。
锦成远远看到刘秀来了,跌跌撞撞就跑进殿,上气不接下气,“姑娘,公子,陛下,陛下来了。”
郭圣通和郭况相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玉团扶了郭圣通起来,姐弟两个脸都没来及擦一把,刘秀就进了门。
大家匆忙行礼,刘秀看姐弟俩都低着头,让他们都起来坐下。
果然两人眼圈都红红的,郭圣通几月不见人憔悴消瘦了不少,她是圆润的鹅蛋脸,一瘦下来不光憔悴而且脱相,刘秀不忍扶她来坐。
郭况见此情境,连忙告退。
刘秀嗡咐他道:“你去狱中给刘得带朕的话,让他不要担心,过些时日朕还放他们回真定去,他父亲谋逆未成,连累了不少人,他可要好好想想以后日子怎么过。”
郭况心中松了一口气,姐弟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郭况叩拜道:“多谢陛下,多谢姐夫。”
刘秀坐在一边看着郭圣通等她先开口,郭圣通垂着眼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坐着,玉团拉了锦成的袖子,两人轻轻挪出去了。
良久,终究还是刘秀先开口道:“通儿没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那陛下可有什么话同我说呢?”
“那好我是有话同你说。”刘秀看眼前茶也没有一杯食也没有一盘,向门外喊道:“上茶饭来。”
玉团连忙领命,进殿问道:“不知陛下想吃什么?”
刘秀又看了看郭圣通,清了清嗓子,“旧日在你们家的时候,用莲藕汁做的羹,用蛋黄肉糜压的饼,艾叶青团,枣泥糖糕,炙的羊肉片,油汁浇得麦饭,姜丝蒸的鳜鱼……”刘秀还要说下去,郭圣通惊道:“陛下,这些还不够吃嘛?”
“那通儿觉得够了那就够了。”
玉团下去准备了,郭圣通狐疑地打量刘秀,“陛下,你这是几日没吃饭吗?”
“不是没吃饭,不过也就汤饼菜羹之类,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郭圣通没理他,刘秀郑重的对她说:“朕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要多吃饭。不日,吴汉,耿弇等人就要回京了,朕准备给大家进封加爵,你形销骨立的怎么好看相。”
“这是你们前朝的事,我又不去人前。”郭圣通不可置否。
“况儿进封你也不去吗?”
郭圣通抬起头,觉得眼前的刘秀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自己同他一路走来也算患难与共自以为了解他的脾气秉性,现在想想日久见人心这话还是不错的。
刘秀看试探道:“可是为了最近的事情生气?”
郭圣通摇摇头,坦诚道:“我们刚刚成亲时我告诉你我幼时常和父亲去长安,你说你去过长安,我想我们会不会遇见?其实我们不可能遇见的,都不在同一年月了。但是,我曾在长安遇见过一个人,那时也是四月章台的柳树郁郁葱葱。父亲与人在酒坊里说话,我坐的车停在路边,我听车外人声鼎沸,管弦丝竹也忍不住探头去看,一支折柳佛面而过柳叶刺在我眼里缠住了我的头发,我哟了一声,他松了手。也是一个和我一样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好走马从车旁过去,我又正好掀了车帘去探头,他手上的柳枝缠住了我的头发。”说起往事,郭圣通脸上不由带了笑,“我们刚成婚去别苑,我也坐在车里,你也骑马在车旁,也是杨柳季节。心中那个少年终于有了模样,我想就是应该是你啊。”
刘秀静静听完了一切,也是心有所感,“我也去过章台,只不过是与人贬驴送货,不可能高头大马华衣锦服的走马章台。那时执金吾下朝,吏在前面开道驱散百姓,后面的卫兵给他打着伞遮着面,前呼后拥浩荡而行,我站在街角好生羡慕说“仕宦当作执金吾”而如今我当了皇帝也娶了你。我和你一样说的都是心里话,真定王虽有大过,但是没有他我们又怎么会成婚呢?”
刘秀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和丽华不一样,没有那么柔软细腻只是手指细白纤长右手无名指和食指第一个骨结上都有硬茧,曾经和自己说过是习书的原因。
玉团带宫人捧了菜送上来,郭圣通抽回了手,心里却还不曾平静,成婚至今他们还是第一次互剖心迹。这一生注定他是那个人,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叫阴丽华一声姐姐,尊称她为皇后也没有什么了。
刘秀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羹,“快多吃些,常言道色衰而爱驰,你就当是为我多吃的吧。”
郭圣通忍不住笑了,嗔道,“胡说。”
晚间刘黄从宫外回来去看阴丽华准备说自己一天的见闻,阴丽华知道刘秀今日难得来了后宫,还去了郭圣通那里,难免有些失落。刘黄知道她的心思,笑道,“真定刚出了这些事,文叔去看看她也没什么的。如今,宫外谁不去阴就那里献好,那是未来的国舅啊。你是要当皇后的人,如何这点事情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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