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魏尧,第一次爱慕一个姑娘以失败而告终,那日柳树下少女温柔的目光与清澈的杏眸从此后成了他一生的怀念。
沈虞提了裙摆,从阶上慢慢走下来,走到屏风面前。
两个男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紧盯着屏风映出的少女窈窕纤细的身影。
“你俩走不走?”她再次问。
谢淮安轻声笑了笑,“我走,不耽误你了,你不必出来相送。”
说着对李循叉手施了一礼,还真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你呢?”
面对李循,沈虞语气就差了许多。
也太区别对待了罢?
但李循还能说什么,只能也学着谢淮安一样,“孤也不耽误你了,改日再叙。”说完也对着周澄略一点头示意,昂首阔步、身姿挺拔地走了出去。
周澄羡慕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背影,心想自己啥时候也能变成这般的矜贵淡然,从容不迫?
“怎么把阿尧也带过来了?”沈虞问。
周澄回过神来,“嗐,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的,我早就跟他说,你年纪太小了,我姐姐看不上的……”
“咳。”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周澄后背一凉,下一刻头发就被人了揪起来,“你这皮猴儿,回来就净给你姐姐添乱,以后没事在书院好好呆着别回来。”
“阿槿姐姐,你回来了?!”
阿槿瞪他一眼,给两人面前的粉彩百花茶盏中各自倒了盏温热的雨前龙井。
周澄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太子和……”说完又转向沈虞,“表姐,适才那位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大人又是谁呀,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而且,表姐对他竟然比对太子温柔多了!难不成表姐以前和这位锦衣卫大人……?
“想什么呢!”沈虞轻轻敲了一记周澄,“哪个都不是你的姐夫,不许打听,也不许再乱点鸳鸯谱了!”
顿了顿,又道:“魏家小公子那里,我不放心,你待会儿带了表礼亲自上门去看看,既是你的朋友,你该同他好生往来,说话做事记得客气一些,别动不动就说表姐看不上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周澄捂着头嘀咕道:“哎呀表姐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怕不说狠话断不了他的念头嘛,之前我劝他的话,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又悄悄地凑到沈虞耳边道:“我看表姐对太子殿下从没给过一个好脸色,他那样冷酷的一个男人,不也每次照样巴巴地贴上来,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哼哼,所以说表姐你的担心太多余啦!”
沈虞无可奈何。
这孩子的嘴啊……
下晌周澄就带着礼物去了魏府,确认魏尧无事之后方才回来。
魏尧想到白日里那“登徒子”对他抛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也自觉十分羞愧,故而含糊周澄过去,竟未提李循与谢淮安半个字——且说李循和谢淮安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若说要欺负人,还真极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面对情敌这事上,你既不能将他打服,就得令他心服口服,自惭形秽之下,再也不敢来骚扰沈虞,否则指不定哪天他来沈虞面前告状呢?
免不了又要被一顿臭骂,忒不划算。
而魏尧这小子年纪又轻,论打架,也指定不是两个二十好几成熟大男人的对手。
嗯,不能打,那就不打呗,李循以理服人,就问了魏尧一个问题而已——若有朝一日心上人被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强纳为妾,你又当如何?
魏尧自然说要去报官,李循听了只冷笑一声,“若抢你心上人,正是这位青天老爷呢?”
魏尧就道:“县令不应,我便去杭州府廨,府廨不应,我便去寻江南道观察使,观察使若再不应,我便去长安击登闻鼓,告御状!”
“小郎君果真有胆色,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告御状的过程中,你的心上之人便已受尽了折磨,撑不到你来救她呢?”
“又或者,你根本救不了,却又将你自己,你的家人、姐姐、爹娘,都搭进去呢?”
魏尧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沈虞生得极美,他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一眼便痴迷上,这样美好的女子,普通男人是注定护不住的,端看眼前这两位公子……
一个是国公世子,名声赫赫的大将军,一个螳螂腿马峰腰,看服色衣裳便是锦衣卫中的长官。
更可怕的是,这两个男人甚至都没有钱权来威吓他,光是脸上的那份淡定从容,都足以令他汗流浃背、自惭形秽。
不论哪一个,都比他能护得住沈虞。
魏尧自知斤两,知难而退,之后也果真遵守承诺,再未上门见沈虞。
自然,这是后话了。
崇文书院每一旬休沐两日,这日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一块儿吃了顿团圆饭,饭后周让夫妇留下沈虞吃茶,欲言又止。
按照周让的想法,谢淮安实在不错的夫婿人选。
首先,他毫不畏惧东宫那位贵人,多年不娶,又千里迢迢自长安来到杭州,就是为了沈虞。
其次,两人自小熟识,虽比起庐江郡王的情谊差了些,但毕竟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呀,知根知底,最为妥帖。
最后,锦衣卫位高权重,指挥佥事那是北镇抚司的三把手,更是锦衣卫指挥使蒋通的爱徒,前途不可估计,若是沈虞愿意嫁给谢淮安,难不成那位贵人还会有什么不为人知不为人知额的爱好,喜欢强抢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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